大概在我上初一时,父母准备给我新盖窑洞,新窑洞的选址就在我家现住的窑洞旁边另一个院子,那是祖辈传下来的院子,我就是在那出生的,我记忆里老窑洞还住过我的爷爷奶奶、我们全家人,大概在我6岁时搬到了现住的新石窟窑洞里。老窑洞是土洞加石头箍口的,已经很破旧了,我父母计划在旧址上重盖三孔新窑洞,以备我未来娶媳妇后安家居住。
新盖窑洞的前提是选址和石头原料,选址已经确定了,下面就可以准备石头原料了,石头是要从专门的采石场获取的,这些场都是公家的,正规流程说,个人是不得随意开采的,自家新盖窑洞需要石头须向村委会打申请,审批后才可以动工。
父亲张罗着从村委会申请了一小块采石场,选择在夏天时开工,请了石匠、小工,全家人帮忙用了几个月时间,采出了足够用的石头。
从采石场到新盖窑洞的地方约有1里地的距离,需要用牛车、骡车、驴车或机动三轮车把石头拉到新盖窑洞的地方,而我父亲选的是驴车,因为驴价低、且好养活、力气虽小,一天能够拉的石头也少,但装载卸石数量也少,自然每天人的体力也消耗小些,不过是小车拉石,多费些时日罢了,再说我还在读初中,也不着急马上取媳妇了,用驴车慢慢地把石头拉到新盖窑洞的地方也就是了。
父母专门在院子一角搭建了驴圈,一个四方的棚子,两面依墙,另一面用石头砌出一堵新墙,驴圈正面石墩子上安放一口大石槽用于喂食,旁侧留出约1米宽的进出口,两端留洞,一根两倍擀面杖粗的可拆卸式木条横穿进出口以掌控驴进出圈。
父亲从邻村一户人家买来了一头驴,有一次周末回家,我第一次见到这头驴,只见它全身黝黑,两耳直竖,双目清澈,背脊挺拔,四腿健壮,周身紧致,干净利落,精神矍铄,用一句话描述,大概就是这驴子看起来太酷了,可谓驴中帅小伙,不对,是驴中美驴子。
我从小还是满喜欢这些牲口的,看到家中这头驴真是喜出望外,兴高采烈的从驴圈旁边草堆,用簸箕取草料喂它,不料还未及我靠近它,这驴子就呲牙咧嘴,狂甩脑袋,当我再靠近驴槽准备放草料时,它猛一个90度转身,后腿蹬踢,着实吓我一跳,不过我还是慢慢地靠近将簸箕里的草料倒在驴槽后走开了,远远地看了会它,它也看着我,过了一会似乎也没事了,它回过头来边吃草料边瞄着我,我能够深切感觉到它的警惕,心想可能是不认识吧,今天就到此为止,遂径直回窑洞写作业去了。
开始读初中后,我平时住宿学校,只有周六上午下课后才回家,平时也很少见到家里的这头驴,每次周末见它,基本上也是不算友好的,我更不敢靠近它,也不敢牵它的笼头,这样谁不理谁,相安无事了约有几个月多吧。
秋去冬来,农忙结束了,把采石场的石头拉到新盖窑洞的地方也就提上日程了,父母提前把采石场的路修好,父亲加固了拉石头的木车、准备好了驴车各类配件、清理好了放石头的地方,然后就套上驴车开始拉石头了。
说来也是有趣,我们常见的拉石头的牲口以牛、骡居多,驴车着实少见,所以也不免让个别村民惊诧,有时也难免引来几句调侃,不过我父母的心态还是挺好的,呵呵一乐不放心上,潜心忙着自己的活儿了。
毛驴毕竟是毛驴,它可能还是更适合拉磨、拉小货,或拉风一点骑着毛驴去赶集,像拉石头这种重活,应该还是骡子、牛力气大,更加适合。不过,话虽这么说,干什么事,还是看你怎么干,吃火锅有用炭火的,也有用酒精灯的,过程有别,结果类似耳。
刚开始拉石头时,这头驴还不太习惯,每天精神耷拉,后腿套绳还磨破了皮,后来,我父母每天减少了拉车趟数、减轻了每车的石头数量和重量,这样虽然慢,驴可吃消,人也不至于装载卸石头太累。
经过几个月的辛苦,驴车拉石也完成了任务,新盖窑洞的院子堆起了小山一样的石头,新的一年开春了,驴也帮着拉车耕地,也干了不少农活,又回到了它熟悉的工作,每天看起来精神头十足,依然像我第一次见它的样子。
初中毕业后,我升了学,除了寒暑假,也就很少再见到那头驴了,不过每次见到它时,它的脾气似乎还是那样的,我基本也不敢接近它,即使喂食也是小心翼翼的。不过,它是一头对我家有功的驴,对它我是一直充满敬意的,它的优点是肯干,不偷懒,缺点是脾气坏,但相比优点,那点儿缺点又算得了什么呢?
后来,有一次电话里父亲说,那头驴在一个集市上卖掉了,我还问父亲是否卖给了农户(因为卖给了屠宰场,它就没命了),我父亲似乎也不得而知了,不过父亲说,在那天去集市前还给它喂了它最喜欢吃的干玉米粒,等吃饱后才去的集市,一路上它走的轻快,它可能也想换个人家了,听到这些我也算心有慰藉了。
昨晚打电话给父母,聊天中谈起了曾经未盖的新窑洞、那些石头......让我不由得想起了那头驴,寄予此文,以示怀念了。
作者:马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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