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秦之后,帝国实行的是郡国制,治理半径无边无际,有没有现代化的通讯工具和媒体机构,治国者最担心的问题之一是信息壅塞,地方官为非作歹、欺上瞒下乃至犯上作乱,所以明君一般鼓励广开言路和直言劝谏,反之,奸佞小人则想方设法闭塞言路、制造Fake News。
汉纪二十一就记载了著名奸佞石显干的一件事。汉元帝是个糊涂蛋,宠幸石显,所以石显大权独揽、政由己出,朝廷大臣、内廷侍中纷纷依附于他,以求富贵。可他还是没有安全感,像他的前辈赵高一样,担心有人跟自己不是一条心,会在汉元帝面前揭发自己干的坏事。于是,他想出一个清理这些人的妙招:
有一天,石显要出宫办事,事先跟汉元帝报告说担心回宫晚了进不来,请求到时以皇帝的名义让守门人开门,(使诏吏开门)。汉元帝答应了。然后,石显夜归,对看门的人说:我奉皇上旨意进宫,请开门。果然,有人就把这件事跟汉元帝报告了,说石显“矫诏开宫门”。石显见到汉元帝,汉元帝笑着把这个小报告给石显看。
石显向汉元帝哭泣,趁机做工作,“您这样重用我,让很多人怨恨我,想方设法要谋害我,幸好您明察秋毫。当然,我是无所谓的,别人怨恨就怨恨吧;我愿意辞去要职,在后宫当个打扫台阶的差役,虽死无悔,只希望您可怜我,保全我一条小命。”
一番话,情理兼备,天衣无缝,把汉元帝忽悠得一愣一愣的,自此更加信任石显,并对石显大加赏赐。往后再有人举报石显的不轨行为,汉元帝一概不信,甚至把谏言者的官帽给撸了。直到汉成帝上位,这哥们才被丞相御史告发,结束政治生涯,死在回家的路上。
《资治通鉴》写了段很棒的评语:
“孔子曰,‘政者,正也。’夫要道之本,正己而已矣。平直真实者,正之主也。故德必核其真,然后授其位;能必核其真,然后授其事;功必核其真,然后授其赏;罪必核其真,然后授其刑;行必核其真,然后贵之;言必核其真,然后信之;物必核其真,然后用之;事必核其真,然后修之。故众正积于上,万事实于下,先王之道,如斯而已矣!”
简言之,真实是一种政治伦理;坚持实事求是则是政治家的政治品格。正人者,先正己,当政者在奖赏、惩罚、发言、做事等各种决策要有事实依据,不能指鹿为马、混淆黑白,这样才能服众。只有当领导的公正处事,当下属的不糊弄晃点,这就叫先王之道了。
由此想到,特朗普老是抨击的FAKE NEWS,其实是一种政治治理危机的体现。反过来说,只有恪守真实性原则的媒体行当,才能真正实现良治!而这又需要治国者们能够坚持实事求是原则,体制性地容忍True 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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