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几片落叶送走秋风后,我知道冬要来了。冬来的最晚,因为春带走了百花的芳香,夏带走了草地上的绿茵,而秋,带走了收获的金黄,连最后的几片落叶也不给冬留下。但它来得也是最早的,它为人们带来了雪白的芳香的梅。
如果说怎么证明冬来了,那么就不是寒冷的风,厚厚的棉衣,芳香的梅,它们都不能。只有雪,才能证明冬来了。特别是湘西的农村的雪。
这里的分三种,大中小。小的雪像米粒,但又不像,因为它比米粒要圆,像冰雹,但也不像,它比冰雹要小得多,打在人身上远没有冰雹打得疼,圆圆的从天上降落比八戒还要可爱。落在女生的头上它会随风滚动,像极了在地上匍匐前进地白色小猫,落在女生的马尾或是飘柔的长发上,它就像是一个正在抚琴的白衣秀才,而落在男生的头上,它会像四五岁淘气的孩子一样在头上发间与你躲躲猫猫,捉迷藏。最好是凌晨开始下凡,先下的会结成冰,薄薄的,后下的还是那样圆滚滚的。鸡鸣后,放牛的大孩子会踩着田埂,听着“咔咔”的响声,小一点的,会望着窗外的雪白的地,快速地穿上衣服叫上伙伴去玩雪。“下雪了。”“不,这只是雪米子。雪还在后头呢。”这时孩子们会知道冬来了。
下中雪时才是雪,这时的雪不再是“雪米子”了,而是雪花,你若是眼力极好的话,或许能看见雪花那边边角角,这时它们会更加地粘人,它们会顺着风趴在你的衣服上不撒手,更有些喜人的,它们会亲吻你的面颊,额头和你的鼻尖,倘若你解开了衣服上的纽扣,它们会钻进你的怀里,紧紧地拥抱你,享受你给它们所带来的温暖。它们最喜欢的不是那些成年人,而是那些淘气的四五岁的孩子,他们才玩的来。它们喜欢孩子们把它们捏成团,在空中飞舞,在地上打滚,在孩子的嬉笑中融化。
大雪,最是让人无奈与喜爱,放牛的大孩子们不去放牛,大人们也不去出工,小孩子们被迫呆在家里,一起围着火坑烤着火,大雪默默地下着,淹没了田埂,淹没了菜园里的小路,淹没了,菜园里的菜。可能它们唯一淹没不了的就是每家每户那会冒烟的水井了。大孩子们不喜欢它们,即使它们像中雪一样踩在上面会发出“嚓嚓”的声音,但是它们却会溜进你的鞋里,弄湿你的袜子,冻的脚掌通红。唯一让他们高兴的是不用去放牛了。大人们不喜欢它们,即使水井会冒烟,但还是顶不住寒冷,可孩子们却很开心。雪也有自己讨厌的事物,比如懒在树洞里的松鼠,藏在水里的鱼,躲在家里的人。
雪喜欢外出的动物,它们喜欢小鸡在它们身上画竹叶,小狗画梅花,牛儿画月牙。动物们也喜欢它们。
可我却不喜欢,我如同高老庄被带走的猪八戒憎恶着孙悟空一样,憎恶着雪,我如同世林憎恶着金山一样,憎恶着雪,我如同小丑憎恶着镜子一样,憎恶着雪。
大概,只有小孩子是真正的深深地爱着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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