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半月有余了,前天晚上擦鼻涕突然纸巾染满了血,再抽一张纸擦,又染满红色。大半包纸巾用去,终于纸巾快要由红变白,才略略放下心来。
不大一会儿,左鼻孔又塞得满满的,十分不通,像平常感冒鼻塞似的,抽几张纸巾用力一哼,哼出偌大一个软软的血块来,心下惊骇,立时想起电视剧里各种癌症的前兆。
于是,边抽纸巾擦残血边想,如果生命真的只有几个月了,我最想做什么。不知道怎么就冒出这样的念头:哪也不想去,就想躺着,床头放一本红楼梦,随时想读的时候读读,饿的时候起来吃几口,不饿就不吃,想睡的时候睡一会儿,不想睡就不睡……,然后,安然离开。离开之前,最好谁也不要发现我。
没有眼泪哀嚎,没有悲悲戚戚,这是我能想象的最完美的离开的样子。
正一个人疑惑着,痴想着,恰巧一小姐妹微信发消息给我,顺势和她说了,玩笑似的,还配以笑喷的表情:“你说我是不是得什么癌了?”
她秒回:“别胡说,淌鼻血不是很正常的吗?”
“电视剧的癌症不都是先从淌鼻血开始吗?”
“你还有四五十年好活呢,过得这样艰难,还是好好想想以后漫长的日子怎么熬过去吧!”
我发自内心地笑喷。和她胡侃了一阵儿,忘记淌鼻血的事了。被她宽了心似的,以为不过是个意外。
第二天,也就是昨天,一切照旧,上班,看书,说笑。晚上关灯正要睡觉,鼻涕又流出来,懒得开灯,顺手抽几张床头的纸巾抹了几下,安然睡去。
今早起床扔昨晚纸巾,发现又是染满的红色。心内狐疑,莫非真正的天意在此?真的生命只剩几个月,考试还有何意义?错过考试,是天意在此而非彼?
很奇怪,除了一些惊骇和狐疑,我没有丝毫的恐慌。刷牙,洗脸,换衣服,上班路上……一心想着对策。
先得去医院做个检查,好结果,还一切如常,真是最坏的结果,就须得安排好一切,电脑可以卖了,抵一些欠下的债,东西能送的送人,还看不出异常的时候去老爸那里一趟,能带去的给他带去,一定不能让他和妈知道,我要写封信留给他们,告诉他们我一点儿都不害怕,让他们安心照顾好自己,还要给老弟写封信,嘱咐他努力照顾爸妈,不能再像现在浑浑噩噩了。我不知道能不能靠一己之力承受得住越到后面越难以想象的疼痛,真到自理也不能的时候,须得找个人帮我穿上干净的衣服,我不想被埋掉腐烂变臭,离开以后,还要劳烦他送我火化。我想不出个具体的人来,但总要有那么一个人。几个月时间,我必须写完整一本书作为我的遗物,不管于我有无意义,万一有机会得到稿酬,好填补我来不及还上的亏欠。工作到实在不能工作的时候,哪怕杯水车薪,我也必须尽力带更少的亏欠离开……
想了一早上,直到上班地点,从没有过的冷静。
对于离开,我只些微不甘,并不留恋。因为在这个世界,我过得并不十分痛快,所以不甘就此离开,同样因为此,我也一点儿不留恋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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