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雯,你这个星期天没课吧?”
“没,教授陪他夫人去过结婚纪念日了。”
“那好,你陪妈在家吧。对了,你们教授结婚有30年的吧,都快60的人了,还这么有情调,真是浪漫啊!”
“教授30多才结婚,等了他夫人10年呢!.”
“现在这样的人可不多了,我看那个赵骏就挺不错,人长的俊,工作又好,人品没得说,学历也比你高,人家还踏实,这样的年轻人可不好找啦!”
“妈——”
“好好好,我不说了。”
这阵子很少有时间好好地陪母亲。她嘴上不说,可我知道她想我多点时间待在家里,可是学习很紧张,每天的时间都觉得不够用。想起来真觉得对不住母亲,在厨房忙碌的她,白头发越来越多了,远处就能看得见,怎么遮也遮不住了,她又不肯去染头发,背也不是很直了,看起来比同龄人要老一些。
“晓雯,快起来吃早饭,你周姨一会要到了。”还以为星期天可以补补觉,这下泡汤了。吃过早饭,母亲去收拾客厅,我把房间里乱糟糟的衣服、布娃娃和杂志统统塞进了柜子里。要不是周姨要来,我才不会收拾得这么整齐,整齐得不像我的房间。
9点,周姨来了,一见我就一副心疼的样子:“我们晓雯怎么瘦了?才一星期没见就瘦这么多?”周阿姨是母亲的同事,待我像新生女儿一般,她每次见我都觉得我应该胖一圈才对劲。“哟,赵骏来了?快坐,快坐,今天休息吧?最近工作忙吗?累不累?”赵骏?他就是赵骏?跟在周姨后面的男孩?我抬起头看着他,他微笑着看着我。他的眼神,好像我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一样!
“晓雯,别傻站着,快给赵骏倒杯水去,把我新买的水果洗洗放盘子里端出来。”母亲脸上笑开了花。坐下寒暄了一会之后,她们就把我和赵骏往外支,让我陪着赵骏出去转转。早知道是这样,我宁愿早点起床,先逃掉。
我们没有目的地在小区里转悠。我开门见山地跟赵骏说,我不想谈恋爱。我更不会和一个不熟悉的人谈恋爱。而且还是在父母安排下的这种。太别扭了。我说了很多,他只是静静地听,有时点头,有时摇头。我问起他的父母,他说,他是孤儿,从小和奶奶一起。几年前,奶奶去世了。我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歉意。他却笑了,轻轻地说,傻丫头,人总是会死的。这几年有周姨关照我呢......
从那天以后,每个星期天他都会来,有时和周姨一起,有时自己来。都是在早晨,在我还没来得及从家里跑出去的时候就上门了。我就特别后悔自己为什么就是没养成早起的习惯。他总是买好早点带给我,坐在一边静静地陪我吃完。有时候他也会来我家做早饭,做的还特别好吃。真是没见过这么细致又稳当的男孩。我问他跟谁学的做饭,他说也没怎么学过,小时候起就做饭给奶奶了。我忽然很同情起他来。
草戒指我开始给他讲故事。我说,我在小学的时候有一个特别好的伙伴,我们从小就一直要好,我们一起读完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他去了外地工作,过几年就会回来。赵骏听了,竟然笑着问我,“你在等着他回来跟你家提亲吗?”我装作很认真地跟他说,那个人很帅的,特别幽默,特别善解人意......每次和赵骏在一起的时候 ,我都会继续把这个故事接着编下去。时间长了,我都觉得好像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这么完美的一个人。而赵骏,居然一直安静地听。
草戒指时间久了,居然习惯了和赵骏一起聊天。我编出来的那个人,其实是存在的,只是我赋予了他新的角色。真的是童年玩伴,但只是两小无猜。
草戒指小学的时候,老师安排座位总是一男一女做同桌。换过许多次座位,变了好几任同桌,桌子中间那条清晰的“三八线”都是不变的。不知什么时候,我和欢做了同桌。我们之间的线,忽然没有了存在的价值,因为我们从来不介意对方的“过线”。最后我们决定擦掉那条线。每天上课的时候,老师都要求我们把手背到后面,我和欢的手却总是偷偷地牵在一起。老师叫我回答问题的时候,我总是慌忙地甩开他的手,生怕被别人看到。坐下来后,很快,又被他牵了过去。有一天,他往我手指上套了只什么东西,我偷偷低下头看了一眼,是一只小巧玲珑的戒指。用细细的草编成的,中间是层层叠叠的花瓣,精致极了。之后的每隔一段日子,欢就会换一只新花样的草戒指送我。
草戒指一个新的学期开始之后,我们调了座位,桌子也换成了新的,是小桌子,每人一张的那种。但是因为教室小,两张桌子是并在一起的。我有了新的同桌鹏。欢的新座位离我很远了。我和鹏很谈得来,我们经常做完卫生以后一起回家。有时会看见欢闷闷不乐的样子。他本来是和我一组卫生,但是他却申请调离了我们小组。我想找机会和他谈谈,但终究也没鼓起这个勇气。不久后,我家搬家了,我转了学,就再也没有欢的消息了。那几只他送我的草戒指,本来是好好收着的,搬家的时候太乱,居然被我弄丢了。
我终究向赵骏讲了这个真实的故事,那天的空气湿漉漉的,像要下雨的样子。我和骏说,我很想念欢。他的眼睛里闪现出晶莹的颜色,他拉起我的手,不知从哪里,居然掏出了一枚,熟悉的,草戒指,轻轻地,套在我的手指上......
草戒指我记忆中的欢,是个孤儿,从小和奶奶生活在一起......
天上忽而飘下像雾一样的小雨,我的脸上,湿润润的......
草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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