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的快乐

作者: 郭艾晨 | 来源:发表于2024-02-15 10:49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关于故乡的大雪,最好是保持沉默。沉默不足以怀念,只好诉诸文字。

    儿时最美好的记忆,似乎是白色的。满天的雪花是白色的,屋后的梨花、栀子花是白色的,田野里和棉花栈上的棉花是白色的,村里被风吹过的土路是白色的,天上的云是白色的,河滩的细沙是白色的,滩上的芦花是白色的,最美丽的水鸟是白色的,柳絮是白色的,甜瓜是白色的,淡水鱼是白色的,冰糖是白色的,盐是白色的,冰棒是白色的,大米是白色的,面粉是白色的,糍粑是白色的,的确良衬衫是白色的,书包里的作业本是白色的。印象最深的还是大雪,天地茫茫一片白,大雪笼罩下,村里整个世界都变了。

    本省地处中部,一年四季分明,春天是春天,夏天是夏天,秋天是秋天,冬天是冬天。不像有的地域春秋两季缩短,或者四季如春。一年四季,村里都有我们的游玩去处和赏玩景致,四个季节在更替、轮回,而我们的玩兴却强劲不变,一年又一年,童年就这么度过了。

    春天从燕子的翅膀开始,从杨柳的枝条开始,像是生长在它们身上,四处宣扬、感染。将带嫩叶的杨柳枝条折下来,轻轻扭动青绿色的树皮,然后将树皮、树叶都捋到枝条尖上,就可以玩绣球花。或用小刀将褪下的树皮切成圆筒,削去一头上下的青皮,就可以玩喇叭。队部左侧的苦竹林边,有茂盛的蔷薇花丛,或粉红,或雪白,或深红,青白肥厚的嫩芽吐着长长的舌头,可以掐下来,剥开皮吃掉里面的嫩茎。苦竹的竹笋细而尖,引不起食欲,总是被我们用脚踢断,恶意损坏。一些野草莓总是散落在路边草丛里,噙着露珠,摘起来吃吃,味道清淡。

    夏天,我最喜欢,因为有漫长的暑假,可以游泳,可以钓鱼,可以做跟自然界生物打交道的各种事,尤其是蝉。可以听蝉,可以捕蝉,可以捡蝉蜕,因为可以卖钱。夏天里,树是绿的,水是清的,将毛竹竹床搬放在门口,通风好睡觉,小神仙一般。傍晚,竹床放在屋前,可以在上面吃饭,可以睡觉,说话,玩乐,左右邻居相互映照,很是热闹。夏天的瓜果最多,可以吃香瓜、甜瓜、黄瓜、西红柿,有时可以吃到又大又甜的红瓤西瓜,或者清脆可口的黄瓤洗瓜。

    秋天,田野的颜色最美,草木开始枯萎,多出红黄几种颜色,成片成片的棉花林更是色泽丰富,白棉花与斑斓的棉叶混杂,一直铺向远方,看不到尽头。按理,秋天的田野有各种野物的身影,它们要忙着准备过冬。洲上的爬行类野物似乎不多,我只见过野兔、黄鼠狼、刺猬、松鼠、田鼠、家鼠、土地老、赤链蛇、银环蛇等。洲上鸟类很丰富,极少看到野鸡、野鸭、鹭鸶、水雉、白鹳、天鹅等大中型鸟类,大多只有麻雀、喜鹊、燕子、沙鸥、斑鸠、布谷鸟、鹡鸰、云雀、百灵、鹌鹑、黑水鸡、白面水鸡、董鸡、噪鹃、鹰隼、猫头鹰、戴胜等一些鸟类,形体短小,四处乱窜,鸣叫不已。体型很小的鸟类里,我很喜欢鹡鸰和翠鸟。白鹡鸰也叫张飞鸟,喜欢二三结伴,在河塘边的滩涂碎步疾走,颤动尾巴,欢快锐叫,或者在水面低飞,作蜻蜓点水。它们因此也被外界叫做点水雀。翠鸟喜欢独来独往,静静蹲守,仿佛是池塘河流边的树枝上的顿号。遇见水面有小鱼,就快速扎下去,叼起就飞走了。洲上还有数不尽的昆虫类,在田野里日夜吟唱,一直吟唱到我的床下。半夜醒来的我,闻之莫名惆怅。

    但是最有情趣的似乎还是冬天,特别是结冰下雪的时候。

    冬天里刮大风,刮了一夜的大风,等早晨起来一看,路上都被吹得很干净,灰尘树叶都被大风打扫一空了。走在干净的路上去上学,或者丢铁块,打弹珠,都很方便,很兴奋。白天刮大风,可以顺着大风跑,走路省力,像是被人推着走。冬天没有风的时候,路边的草叶上一般会铺上一层白糖一样的白霜,走在上面,一走一个脚印,那是自己的脚印,自己在世界里和冬天里留下的脚丫丫痕迹。冬天里,一夜寒风之后,池塘里还会结冰,最厚有一厘米,不能溜冰,但可以玩冰。比如捡一块瓦片、石头或者坚冰,用力在池塘的冰面上打过去,瓦片、石块或冰块就会飞出去,滴溜溜地作响,并且在冰面上划下一道断断续续的直线,像是蜻蜓点水、鹅鸭飞水。我们比赛谁扔得最远,左一下,右一下,将好端端的冰面划得遍体鳞伤。或者捡起一块厚厚的冰片,找一根麦秸秆做吹管,鼓起腮帮子,吹出一个小洞,再用麻绳或几根稻草穿起来,拎着玩。等到了小学,再恶作剧似的扔到池塘冰面。

    冬天里最美的时刻,似乎是下大雪。那时候,城里的小车、火车、飞机的燃油量小,各种燃油机器的散热量低,空气清新,气候正常;村里只有几辆拖拉机,各家用电设备几乎只有电灯。我们州上,每年都要下两三次大雪,雪片都很大,积雪都很深。下雪了,雪花铺天盖地撒下来,有时像柳絮,有时像盐,都飘飘然,似乎要给我们带来不同的人生天地。雪花让人感觉这世界很美很干净,大人们、孩子们都欢呼着,一年里,没有其他天气现象让人们长久欢呼的。不用打伞,就可以出门,雪花落在头发上,眉毛上,钻入衣领,像是小孩子的手在抚摸你。

    第二天早晨醒来,一天或一夜的雪花停止了,一片白光映在墙上,外面有一些人在呼叫,就知道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了,于是我们赶紧兴奋地从床上爬起来,穿上厚厚的棉袄、棉裤、棉靴。自家的屋前屋后,全都变了样,棉杆垛、垃圾堆都顶着厚厚一层白雪,富有诗情画意。就连一坨猪粪,也变成艺术品;即便愚人看不出艺术韵味,也觉得那是撒了糖粉的糕点。大雪天,于我而言,堆雪人、打雪仗、滑雪、溜冰,都是次要的,最好是到村前村后的田野去探访,那里视野开阔。田野很空旷,很静寂,白茫茫一片,麦苗、蚕豆苗都盖着厚厚一层白被子,菜园的白菜、菠菜、包菜、莴苣、大蒜,都戴着白帽子,地上人的脚印少。我们在洁白无瑕的一片雪地里,可以踩上自己的脚印,证明自己的存在,开拓自己的疆土。有时看着一片白雪,不忍去踩上一脚,怕破坏了那纯洁的无言的美。有时回头看自己的一溜的脚印,想象那个走过去的人会是谁。在空旷的田野里,看远处的人,像一个小黑点,慢慢移动过来,原来是一个熟人。

    在天下笼统的空旷田野里,原有的一切被隐藏起来,除了白雪,似乎一无所有。此时节,自己刚踩的脚印,别人踩过的脚印,就显得别有意味,像是远古时代人类的最初的足迹。沿着别人的一行足迹前行,仿佛就是强化一条生命线,开疆拓土,繁衍文明。原野雪地上的脚印,有时不是人的,也不是狗的,鸟的,而是野兔的。那脚印的形状和大小明摆着,一小坨一小坨的小碎步,从麦田的某个地方,一直连接到芦苇丛里。野兔晚上出来觅食,不慎露了马脚。此时节,我们就很兴奋,在附近找野兔,沿着脚印去找,但是一次也没找到。狡兔三窟,你看见地头或水渠边有个洞,却不敢伸手去掏,万一是蛇冬眠,就可遭了。去雪野玩,我们似乎总是忘了带一根竹棍或者木棍。在雪野上走,四处乱看,该踩的都踩了,该看的都看了,还像狗一样做了到此一游的标志,于是兴尽而归。

    走在一片雪白的麦田边,回首或遥望村庄,可以看见各家各户都是白屋顶,一块一块,而且屋前屋后的树都被雪凇包裹着,晶莹剔透,以致我忽然难以认清那些白屋顶具体是哪些人家的。有些人家的大树被压断了,像是一场雪灾。最容易被压断的树种,是杨树、泡桐,材质疏松。有的柏树被压断了,是因为树冠大而密,积雪太多太厚。如若被压断的是香樟树,尤其是新生的碧绿的枝叶,则令我欣喜万分,陶醉不已,因为那些枝叶散发浓郁的香气,可以陶冶性情,超越世俗。村里小巧的水竹林完好不损,但高大的青皮竹林纷纷倒伏,被压断了大片,只因竹壁较薄;它们注定只做篾竹,做不了担架、锄柄、撑篙、梯子。最惨的似乎是喜鹊,习惯将巢穴建在杨树的树顶,此时节有的巢穴安然无恙,有的巢穴被折断的树枝倒挂着,有的巢穴跟树枝一起掉落地面。我冒险走到坡下的小树林,探视掉落地上的巨大鸟巢,没有啥发现,无非是一堆树枝被架构城圆形,彼此紧紧牵连,以致摔在地面还没有散架。里面没有喜鹊幼崽或喜鹊蛋。鸟类跟鸡鸭一样,孵蛋育雏都会选择春夏两季,只有人类不分四季,肆无忌惮。此时节,有的喜鹊盘桓在倒挂或掉落的鸟巢附近的大树上,叽叽喳喳,仿佛咒骂老天的不公。有的是灰喜鹊,有的是花喜鹊,有的是蓝喜鹊。无论美丑,一视同仁。

    最好看的雪景,似乎是碧绿竹叶上的,黄色蜡梅花上的,尤其是枯黄芦苇上的,枯败荷叶上的,光秃楝树上的。那些植物原本很美,后来老去了,变成干尸,在风里雨里发出阵阵哀叹,而此时节,它们被白雪包裹着,像是浅浅的雪葬,美艳极了,以致自己安静下来,自我欣赏,不知自己是从此死透,还是重获生命。这些地方,冷不丁会飞出一只黑水鸡,贴水而去,静中有动。若是竹叶、蜡梅上的积雪,令人不禁想到白砂糖,忍不住会刮下一点,送进嘴里品尝,即便没有甜味,也自带竹叶和蜡梅的清香。后来看了《红楼梦》之类的书,才知道,我的直觉是自古便有说法的,如冷香丸之类的药丸、补丸,特别讲究采集花朵上的积雪、露水、雨水、冰凇,将天地之间的灵气包孕在炼制的药丸里。村里冬天最大的遗憾是花朵很少,红梅、白梅几乎要到镇里、县里才有。

    下雪时节,冰天雪地。若是尚未放寒假,这时候去上学,必须自带烘坛,天太冷,要烤火取暖。烘坛是一种小提篮式的陶器,像是在汤钵上加了一个提手,有的地方包裹了一层竹编,因而也叫烘笼、火笼。烘坛的下面一般放进碎棉花籽壳或木头锯末,上面放几根烧红的硬柴做引火。最理想的燃料是梨木炭。梨木炭坚硬,火旺耐烧。棉花籽壳和木头锯末着火面均匀,烧的速度慢,可以持续两三小时,足够上午或者下午取暖所需。上学一上就是三个小时,没有这些燃料,烘坛早就冷了,不管用了。烘坛有个缺点,太大,太重,不便提携。再说家里不会每天给你,他们也要用。一个家庭里,往往只有一两个烘坛。

    最便捷、最好玩的取暖设备,是自制简易烘坛。找个大铁盒子,一般是油漆盒子,太大太小都不行,用铁丝穿了两头,可以拎起来,提手上面再安一个苦竹竹筒把子,就更完美了。铁盒子里再放进那些燃料,照样可以取暖。而且,铁盒子可以当做玩具,拎起来甩,火不旺时,甩两下就旺了。铁盒子的缺点是维持时间短,需要不断补充燃料。我们从家里带一些小木块,或在路边捡一些树枝,放在书包里。等需要加燃料,就放进去,拎起铁盒子使劲甩,火一会就烧起来。烧完了,就是火旺的木炭。我们拎着铁盒子,走在大雪地里,走在学校池塘边弯弯的小路上,边走边甩,这是双重的乐趣。

    实在没有取暖的东西,可以用打点滴的玻璃吊瓶,也即输液瓶,大号的,灌满一瓶子的热水,用皮塞塞住了,里外严实,放进衣服里、书包里,不用担心漏水。一瓶热水往往也能用上一两小时。那时节还没有热水袋,没有暖手宝,至少乡村里没有,乡村总是社会消费品的下游、低端。实在没有取暖的东西,上课太冷,只好等到课间休息,可以走出教室,去晒暖烘烘的太阳,还可以一起挤山墙。一些男生聚在教室外面抄手走廊的角落,也即山墙的角落,在那里成排地相互拥挤,类似叠罗汉,前呼后拥,嬉笑无度。不一会儿,大家的身子都发热了。那山墙被我们一起用力推挤,竟然没有倒塌,真是建造结实,否则就要酿成惨剧了。

    那时,乡村小学的教室都很简陋,窗户洞开,只用木制门板一样的挡板挡着,上下翻动,晴天时,用挡板下方的一根木棒支撑开来,便于透风透气,采光照明。《水浒传》里潘金莲用竹竿撑起窗户,惹上事情,那窗户是雕花镂空带窗纸的,而我们的窗户只是一块块简陋的挡板。到了冬天,即使落下挡板,关闭窗户,阵阵寒风也容易从缝隙里呜呜吹进来,零碎雪花也会钻进来,引起课堂一阵骚动。若是恶作剧,吓唬女生,此时节的项目,要么偷偷打开飘雪的挡板,要么偷偷将一把雪塞进人家的衣领。窗户挡板在放学后一定要从里面拴住,带了第二天再打开。有次忘了栓,有个课桌就不见了。课桌是定制的,样式特殊,放在家里,很容易被认出。一查,便找到了小偷,是个女人,只是逼她交出来。那些木制课桌是学校的财产,拿回去就可以当作写字台、餐桌或案桌用。

    很多年以后,我忽然梦见老家门前的那片雪野,被大雪覆盖的麦苗之下,很多田鼠、土拨鼠、竹笋一样的东西,争先恐后地冒出头来,狡黠而憨态。人醒了,明白那些是野兔。我还写过一首关于故乡大雪的诗:

      那年鹅毛大雪,

      满村庄只有两个人。

      我走在弯弯的小路上,

      遗失了棉手套,

      树杈们举起毛茸茸的白手,

      默不做声。

      那年鹅毛大雪,

      满村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我,

      一个是你,

      你是漫天雪花的影子。

    小时候,我听过老师、同学、大人们讲述的很多故事,比如贱三爷(地主家的机智长工)、随乎你(农家的傻姑娘)、田螺姑娘(类似《画中仙》)、狼外婆(不同于外国的《小红帽》)、蟒蛇、鬼怪的故事。很多故事是本地版的,具有研究价值。有个故事与大雪直接有关,是一对懒兄弟的故事,讲得极其夸张,总能让我们大笑;我至今记忆尤深,可能是因为它太幽默、太夸张了。

    故事如下:一户人家有两个儿子,大懒和二懒,都懒惰得出奇,好吃懒做,喜睡懒觉,父母都死了后,他们还不肯干活,靠卖自家仅有的家当维持生活,甚至出去讨饭吃,吃完了继续睡觉。时间久了,附近村子谁都不愿意给他们吃的。有年冬天,天气很冷,下了大雪,别人都忙着扫雪,过年,兄弟俩没吃的,也不扫雪,就窝在破被窝里挨饿受冻。到了早晨,二懒实在饿得不行,就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找吃的,实在找不到,就打开大门要出去讨饭。谁知一开门,他就倒在大雪里,还以为是倒在棉被里,继续呼呼睡着了。大雪一连下了几天,他俩都不愿扫雪,房子边的雪都堆积得高过窗户,将他们家埋了。大懒没看见弟弟,就爬起来找,找啊找啊,发现弟弟倒在门口的雪里睡着了,就开始扒开雪,去拉弟弟起来,还骂他怎么连大雪和被窝都分不清呢。谁知扒雪时,扒出了一只冻死的死老鼠,兄弟俩顿时高兴起来,赶紧烧开水煮老鼠肉吃,这就是他们的年饭。

    每次听到这个故事,我们都觉得好笑,觉得这对兄弟太懒了,做人还是要勤快,日子才会好过。语文课本里,还有一则寒号鸟的故事,寒号鸟一再喊叫“哆啰啰,哆啰啰,寒风冻死我,明天再垒窝”,最后冻死在寒夜里。这两个故事加起来,就足够让我对懒惰感到恐惧。每个故事都是有寓意的,只是深浅程度不一。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寒号鸟不是一种鸟,而是一种鼠,名叫鼯鼠,因为长有飞膜,擅长在树林里飞翔。故事出自陶宗仪的《南村辍耕录》,设定是鸟类,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也将其划归禽类,可见是弄错了。从跟喜鹊对比上,从教材插图上,从老师讲解上,我们都以为寒号鸟是一种鸟。洲上没出现过的鸟类,委实太多了,再说我们的认知有限,对洲上的鸟类是认不全的。

    语文课本或语文寒假作业里,有时可以读到有关大雪的优美诗文,或者雪天猎野猪的神奇故事,如古代的《江雪》《逢雪宿芙蓉山主人》,现代的《大雪山》《雪花的快乐》等,都是让人兴奋、浮想联翩的文字。它们似乎没有深刻的寓意,但文字很优美,很含蓄,让喜欢自然风景的我沉迷其间。三年级教语文的刘老师很风趣,讲课时喜欢讲故事。我清楚记得他讲过一位古代智者的系列民间故事,那位智者写过一首关于大雪的打油诗,记得是“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笼,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这首诗跟狗有关。这些晶莹闪亮、通体透明的诗文都很令人羡慕、神往,成了我童年记忆的一部分。读着课文,做着作业,看见大雪又下起来,心里莫名兴奋,原来是离过年已经很近了。

    与大雪有关的一个记忆是关于故乡美食的,谁叫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小吃货呢。尚未放寒假时节,最先置办的年货是糍粑,糍粑下面条吃惯了,就拿两条糍粑揣在书包里,拎着简易烘坛跑了出去。木炭烧得正旺,不管在上学路上,还是在学校课堂里,大雪中的我们都蠢蠢欲动,总想拿出糍粑条放在上面烤,土话叫炕,噗的一声炸了,那样糍粑条很鼓,很软,很香。大雪是白色的,糍粑是白色的,我们的心思白色的,世界是白色的。

    下雪了,世界一片雪白,像厚厚的棉被,覆盖着幼小而天真的我们。那正是童年的美好世界,一直伴随我们走出童年。大雪是永恒的美,抚慰大地的一切,我的一切,那些早已逝去的一切。现在下的雪,都似乎没有小时候的雪那样大,那样美,那样令人惊喜和快乐。现在下雪以后,池塘似乎再也没有一层结冰。过不了一两天,地上的雪就开始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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