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时的父亲

小时候对于父亲最多的应该是害怕，他总是不苟言笑，紧紧抿着黯紫的嘴唇。眼睛看人是天生的有些瞅人的感觉，因为这个当年去外婆家还让妈妈的娘家人误会了好久。他总是坐在右边储物的那个房间门口，或者坐他打的草凳，干这个他就不在行了，凳子一高就偏了；或者坐在那张用棕树皮做的垫子上，垫子用麻袋剪开缝在上面，权当弄了个壳儿；或者坐在那个他自己用钢筋焊的椅子上。把右脚翘到左腿膝盖上，身子微微向后仰。看电视是不敢随便看自己想看的的，父亲在看什么就跟着看什么，晚上八九点，明明还在认真看电视，但就是能注意到他把头转向了左上角挂着的钟，这个时候，不管剧情怎么吸引人，是肯定要干脆的起身去睡觉。若是只有妈妈在家，那就得催很多遍才去睡了。

据说以前父亲和母亲是不和的，常常打架。我比较幸福，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我记事的时候他们关系已经缓和了很多很多。我没有见过他们打架，只记得一次正在吃饭，她们不知道为什么吵架了，父亲猛然把碗摔的老远，碗碎了，声音很清脆，米饭落得周围都是。

父亲对我严厉更多是因为学习。他对我的学习管的很严，要早起早睡，吃完下午饭不能出去玩。以至于好像是五年级某一个早晨四五点，他把我叫醒说让我起来看电视的时候，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知道该不该起，我以为是因为我前一天去奶奶家看电视，他还在生气。没想到是让我看记不清是哪颗卫星发射直播了，毕竟当时心情忐忑。然后那天早上，他还给我做了早饭。他是不喜欢蛋炒饭啊蛋煮饭啊这种把饭混在一起一份就弄好的东西的，不管什么时候吃他都是要把饭蒸好，再弄几个菜。所以那天早上，我第一次那么早吃正餐。

好像现在来列举的话，也举不出几条详细的对我学习的规定，没有要求一定要考第几名功课要完成到什么程度。但那时候或者到现在我都觉得他很严格，那时候觉得很讨厌现在很感激。我就是这么个人，用老家的俗话说，就像挤牙膏，挤一点出一点。要是当时父亲放纵，那我很大可能是上不了大学的。

有时候，他也会很温柔，围在火塘旁边，他会讲成吉思汗，会讲李世民，会讲杨广 。有时候也讲他十多岁的时候家里房间不够住，他就睡在稻草垛上，早上醒来还能直接看到山上的鸡枞冒出来了，在读高中的时候实在没钱了会去学校背后的山上砍木头来卖。小时候不懂辛酸，还觉得睡在外面好好玩，还能睁开眼就看到山，鸟儿从身边飞过，上学期间还能跑山上玩。

六年级可能是我最幸福的小学时光了，那段时间父亲在另外一个村给人修房子，他是一个很棒的木匠。做工会经过我的小学，所以那一年早上我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做好饭了，我洗漱完我们一起吃饭，然后坐着他的摩托去上学，有时候来不及做饭，他会把我拉到学校门口的包子店，给我买一个包子或者一张大饼，那个时候我家很少花钱在街上买东西吃，学校门口的包子是那么好吃，饼是那么香，我经常暗暗祈祷又来不及做饭了，可惜这种时候很少。

那时候，我已经不是那么地怕父亲了，有时候会和他聊天，甚至开玩笑了。因为我有进步，也因为父亲开始变得柔和。

今夜，第三次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