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这个五十来户、200多人的小村子里,张姓是大户,占了全村人口的80%。赵姓次之,占了人口的17%。除此之外只有一家姓魏的,便是玉萍家了,她家是外来迁入本村的人家,家里有父母和两个弟弟,一共5口人,大概占了村子人口的3%。
在这样的村子里,小户人家是处在鄙视链的最底端的。就象我,就象玉萍,我们常常是同齡人中被欺侮、被排斥的对象的。
但是玉萍的情况可能比我更不妙,因为相比而言,她更加地势单力孤,而且她似乎也和我们不大一样。
玉萍小我一岁,个头不高,一双大眼睛又大又亮,象是会说话。她从小就能歌善舞,能说会道,说起话来哔哔吧吧,像倒豆子一样,做起事来动作麻利,象个闲不住的陀螺,浑身都透出一股机灵劲儿。
大人们都很喜欢玉萍,说你们怎么就不像人家玉萍,看人家多么聪明能干又懂事,能帮家里干多少活。
但是这样的赞扬对于象我一样贪玩的伙伴们来说,只能增强大家对玉萍的疏远。不用干活的时候,我们宁愿凑在一起疯玩,打沙包、跳房子,那一个活动不比帮大人干活,陪大人聊天更有趣。
而玉萍就是那个有空就帮大人干活,陪大人聊天的人。
没事的时候她常常到我家,不是找我来玩,而是来找妈妈学做头。她会用一下午的时间站在妈妈的缝纫机前看妈妈做衣服,陪妈妈扯东扯西地聊天,帮妈妈拆线头、缭裤边、穿针引线。她会捡旧布头拼接着给自己做垫子、鞋子,她会做饭、洗衣,锄地、割麦……做许多我们不会做的事。
现在想来,她那时要比我们所有人都更成熟、更懂事,她小小的心里面装着一个我们尚还懵懂的世界。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心灵手巧的玉萍,学习成绩却一蹋糊涂。她也似乎从来没有把学习当回事。勉强上到小学毕业,玉萍便辍学回家,跟着大人们一起栽果树,做家务。
上初中后的第一个暑假,当我回到村里时,玉萍来找我玩。她的头发梳成高高的马尾,扑闪着一双亮亮的大眼睛,一件粉红色的的确良小衫下,小小的胸脯隐隐约约耸起两个小包。她用挑剔的眼神看我宽宽的蓝裤子白半袖,又半是欣喜半是害羞地告诉我,附近已有好几家人来向她提亲了“我才不要这么早嫁人,我想去外面闯闯去!”
“去外面闯,怎么去,干什么?”我迷惑地看着她,她的眼睛正发射出一种奇异的热情的光。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不想一辈子在这儿呆!”她幽幽地说。“总会有办法的!”
办法后来还真被她想到了,这一年的寒假,当我再一次放假回到家时,母亲告诉我,玉萍已经很久不在村里了,她家人和村里人来往很少,连邻居都不知她的去向。
她去哪儿了呢?带着疑问我想她家走去。(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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