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珏微微笑着,垂目低头,恭敬地走向大殿。
他低头的样子,像因大雪骤雨而微弯的竹子。
虽谦,却无卑。
弯身只是为了抖落雪雨,并非因为对雪雨的畏惧。”
这是原著中,对孟珏觐见刘弗陵时的一段描写。
或许,这就是真正的孟珏吧。
全书首,孟珏一出场,便偷了云歌的钱,让云歌走投无路,只能有求于他,孟珏的出现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他说的话、做的事,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戏外人看不懂,或许孟珏这个当局者也看不懂吧。
他“弯身抖落雪雨”,大汉与漠北各族交战,战争中没有胜利者,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双方民不聊生,战争毁了孟珏的一生,而孟珏却战胜了命运,他是因大雪骤雨而微弯的竹子。
我没看过《云中歌》的电视剧,原著只看了两部,孟珏的结局我还不知道,在第二部中,作者对孟珏的着墨少了很多,毕竟要给男一号让路,但他的光芒却从未减弱过,孟珏引导着情节的发展,作者对孟珏这个角色设置所付出的心思绝对高于刘弗陵,不着墨则已,一着墨便鞭辟入里。
图片发自网络“送你的,你送我地上星,我送你掌中雪”,孟珏拿着一大束蒲公英如是对云歌说。地上没有星,掌中更不可能有雪,他们两个之于彼此,就像这地上星、掌中雪,既虚幻又飘渺。但是孟珏云歌又是聪明过人,云歌以萤火虫为地上星,孟珏以蒲公英作掌中雪,这边是他们两个的情谊的唯美之处吧。你送我地上星,我送你掌中雪。世上有太多无可奈何,就像地上无星、掌中无雪,最灿烂的是我们争取过。
孟珏是一个从来不会写“屈服”二字的人,除了对云歌。在遇到云歌之前,年幼时,他看着弟弟代刘询去送死,后来看着父母死于非命,再后来兄长去世,而他也未见到兄长最后一面,再后来,他又得知妹妹被毒哑。这就是孟珏的命运。
但是孟珏呢?他就像许平君对云歌说的那样:“云歌,我和你不一样,我是一株野草。野草总是要靠自己的,石头再重,它也总能寻个缝隙长出来。”
孟珏何尝不是这样一株野草啊!但他总要长出来,只是他不似平君,寻个缝隙长出来,他是竭尽全力把压在头顶上的石头顶开而长出来。十多年来,他孑然一人,跟他义父学医,后来妙手回春,还有“妙手空空”,他也学的认真,后来云歌的钱被偷她却未察觉,难怪孟珏的义父说:小珏,聪明又肯下功夫。
当平君哭着向孟珏说自己进不去刘病已的世界,也没有力气拉刘病已进入自己的世界,而孟珏说:“你说云歌能看懂病已写的字,你看不懂。难道你不能学着去看懂吗?可以问病已,可以问云歌,一天学十个字,一年就是三千六百五十个字了……琴棋书画,你幼时不能学是因为没钱请人教,可现在你周围都是免费的先生,你若真因为这些自卑,为什么不可以努力把你的自卑抹去呢?”许平君恍然大悟。
我一直在考虑,孟珏到底什么怎样的一个人。就像他义父说的,他聪明又肯努力,他能文能武,又懂医术,他想尽一切办法控制汉朝疆域的商业往来,不惜利用云歌,他还有对权力的热衷,本意上,他要利用霍光和霍成君获得权力。
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站上权力和财富的顶峰,一雪前耻吗?不,不是的。在他与羌族王子切磋武艺时,便了然了。他本能一招使其毙命,可是就在那一瞬,他想到了他幼时的经历,若羌族王子一死,两国战争不可避免,他又看到了云歌,冷漠眼里尽是悲悯,这一切都被羌族王子看在眼里,当然,他并不清楚那是什么,只是那眼神让他肃然起敬。孟珏把本来应该刺入羌族王子心脏的剑下移了几寸,肋骨下三寸,血脉少,不足毙其性命,而对方的弯刀却抵在了孟珏的颈上,意在置其与死地。
孟珏要变得足够强大,要保护他所爱之人,要保护手无寸铁的百姓,要他们远离战争和生离死别,为此,他可以不择手段,因为,他尝过,那种痛,痛彻心扉。
或许,这就是他亦正亦邪的原因吧。
他从来没有将自己当做一个正人君子,当云歌红着脸说他是小人的时候,他毫不在乎地道: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个君子。他喜怒不形于色,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浅笑模样,像是事不关己,当朝弹劾霍光的时候如此,云歌和他决裂的时候如此,在初次看见刘病已――这个自己的亲生弟弟用命换来的人――的时候如此,站在刘弗陵面前的时候,亦是如此。他无所畏无所惧,他把自己伪装地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人前,他是年少有为,玉树临风,铁骨铮铮;人后,他又是如何呢?他自己都不清楚。
他太聪明,他知道的太多,他要改变的太多,他承担了太多,他肩上的担子太重,他,涓涓心事,只能说给自己听。孟珏,珏,玉中之王,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背后,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流过多少血,尝过多少痛,熬过多少个漫漫长夜。
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何会痛,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最让我羡慕的是,孟珏,在命运和苦难面前,只是稍稍弯了一下腰,抖落了疾风骤雨,他以为从此不带喜悲,可是他又能看到生生不息的希望和温柔,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本要枯萎的心又打了花苞,命运模糊了他的睫,却未能遮住他眼中朝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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