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仲夏,我辗转到了广东番禺。
虽已在南方呆了三年多,早已习惯了这里湿热多雨的天气,当我从长途汽车上下来时,还是像淋过了一场大雨,浑身湿漉漉的。
我顾不上自己又累又饿,赶紧在公用电话亭拨打老乡阿七的电话,告诉她我到了市桥汽车站。
阿七可能还在睡觉,声音慵懒又沙哑,有一种撩人的味道。听到是我,她才语调清晰地说:“是你呀!我马上过来接你。”
半个小时后,阿七一袭棉质白裙,不施粉黛地走了过来,白色高跟鞋笃笃地敲在水泥地上,姿态闲适又优雅,完全看不出是从我们山沟沟出来的农村姑娘。
反观身着七分牛仔裤,白色T恤的我,背着双肩包,再加上一脸疲惫、风尘仆仆,倒像一个流落街头的旅人。
阿七见到我,眼里闪过一丝嫌弃(可能是我太敏感了,)但脸上还是露出了职业性的微笑,说:“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
我闻着自己身上散发出来有点带馊味的气息说:“我想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吃饭好吗?”
阿七拿手当扇子在鼻尖扇了扇,瞟了我一眼说:“那好吧?”然后便转过身,迈着袅娜的步伐笃笃地走在前面。
我汗流浃背地跟在她身后,阳光炽烈地照在身上,像有人拿着热烘烘的被子捂着,热不可当。
十多分钟后,到了阿七租住的房子,我感觉自己几近虚脱,放下背包,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阿七倒了一杯凉开水递给我,我一口气喝下,身上的力气才回复了一点点。她又递给我一双拖鞋,指了指卫生间的位置,问:“你有洗漱用品吗?”
我答:“都带有。”
她说:“既然我们回来了,天气这么热,我们就不出去了,我煮泡面给你吃吧?”
我说:“好,谢谢你。”
阿七没有出声,转身去了厨房。
等我洗完澡出来,桌子上已经搁着两碗泡面。青色的菜叶上,还卧着两个荷包蛋。
吃泡面时,阿七问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含糊地说:“你帮我找份工作呗?”
阿七盯着我看了一下说:“我找的工作你未必肯干!”
我一愣,有点明白她说的工作是什么,就轻声说:“除了那个还有别的工作吗?”
阿七说:“我也觉得你不适合干那种工作,虽然你去了可能会很受欢迎,也能挣很多钱,但是也可能会背上一辈子的污点。”
我低下头,仔细权衡着阿七的话,最后说:“你还是帮我另找一份工作吧?那工作的确不适合我。”
阿七轻笑了一下,说:“你离开学校快七年了,一点都没变,还是那样单纯,难怪那么轻易就上当受骗,伤得体无完肤……”
她的话,像一双无情的手,狠狠撕开了蒙在我心上的那块布,尚未愈合的伤口,顿时鲜血淋漓。
我死劲咬住嘴唇,尽量克制自己疼痛不已的心,假装平静地说:“一切都过去了!往后余生,我都会睁大眼睛看人。”
阿七自知失言,忙岔开话题说:“先吃面吧?吃完上床睡一觉。晚上我带你去一家新开的酒店去唱歌。”
(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