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齐一到单位，汽车队庞队长说：“副处长名单下来了。”小齐心里一动，看小庞的表情，感觉不是好事儿，说：“小姜？”庞队长说：“真他妈的，领导什么眼神!”
小齐就懂了。到了办公室，老李，老魏，女小李，他们知道小姜当选了，各个不高兴，他们不是怜悯小齐，是都和小姜关系不好。这次选副处长，他们自己当不上，就都看好小齐。小齐开玩笑，想豁达一下，说：怎么了？假装自己不知道，话到嘴边，又变了，小齐说：“我知道了。”女小李说：“真是的，就是茶房张大爷来干，也比他强。”小齐说：“小声点儿，该来了。”老魏说：“早来了，不知道上哪个领导眼前得瑟去了。”
小齐人缘好，没当上副处长，大家还这么挺他，也行了。小齐来处里晚，论资排辈，小姜当副处长说的过去。小姜的问题是颐指气使，没当领导，就把自己放到领导的位置上。处长老关有时候来晚了，他就代老关去开会，好像他是二把手。平时老关出去开会、检查，大家会放松，这时小姜又出来了。比如老魏，明年退休，迟到早退，不太介意。大家都理解，不能说就对，可人到了这时候，车到马头船靠岸，思想上难免放松自己，就像那句话说的，“初心易得，始终难觅”。小姜却说：“老魏，你是老同志，老这么迟到可不好。”
这话可以说，特别是“老同志”三个字儿，是戏称，嘻嘻哈哈就过去了。只是小姜说的一本正经，大家平级，他说不着，再说了，几年前老魏有机会当副处长，犯了作风问题，叫人告了，把机会错过了。老魏由此内敛变差，说话呛人，说：“你疯了是不？”小姜也有过人之处，不恼火，说：“老魏，这是工作，有话好好说行不？”和女小李也是为鸡毛蒜皮的事儿。女小李儿子发烧，到医院后打电话请假，老关不在，他的电话小姜最爱接，对方要是领导，小姜立刻汉奸似的满脸堆笑。一听是女小李请假，小姜脸就硬了，说：“你这个星期请了几次了，处室全勤评不上，你影响最大。”女小李回来就找局长，没法活了。儿子肺炎，着急上火，小姜这么说话，她受不了。女小李和分管孙局长说：“他姜道三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女同志，局长不好说别的，要是男的，早顶回去了，叫他找自己处长解决去。
小姜对下不对上，下边的人全得罪了也不在乎。全处室除了小齐没和小姜撕破脸，再就是大学生小许，小许来了不到半年，对谁都客客气气。
处长老关和小姜一起回来的。大家不吱声，各自忙各自的，其实谁都没真忙什么。老关说：“局里的任命下来，小姜是咱们处的副处长，以后我不在，工作上听姜处长的。”应该鼓掌，可掌声没响起来。小姜起身说：“谢谢大家抬爱，希望大家多帮助我。”小姜说完，老关交待了下工作，一天就算开始了。之后老关去别的屋了，大家看报纸的看报纸，敲电脑的敲电脑。这时小姜说道：“小齐，你找车队要辆车，我去山里看看。”
林业局林政处，管山林建设和消防辅助，山里有森保站归林政处管理，大家时常下去转转。屋里静悄悄的。今天以前，要车除了老关会叫小齐联系要车，其他人都是自己联系，小姜这样，明显是显示官威。小齐不舒服，想顶回去，他性格又不是这样的，女小李说道：“小齐，你没听见吩咐啊？”小齐这时想法变了，说打呢。司机队的电话没人接，响了三声没人，小齐就说：“姜处，没人接，你再等会儿吧。”
小姜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从大山里一路考大学到考进公务员，遭罪被歧视的事儿不少，进了体制，小姜眼睛往上看，对下有报复心态。小姜拿起电话打了办公室，说：“黄主任，怎么回事儿，我叫小齐要车，你们汽车队没人，我要下去趟。”
汽车队归办公室管辖，黄主任打了电话。小齐这时意识到小姜歹毒，他不找汽车队，这样把汽车队告了，还能赖到小齐头上，是小齐说汽车队没人的。小姜给保温杯灌满水，准备走了，叫大学生小许和他一起。小许不敢不去，小姜把包给他，也不说话，迈步出去了，小许跟上他出去了。女小李说：“我呸。”老魏说：“看看吧，什么东西。”老李说要不是和老魏前后脚退休，一定调别的处室去。女小李也说过这话，要是小姜当处长，她就调走，这时就说：“对，不能干了，我找局长去。”
小齐想劝她，她走的快，已经出门了。没一会儿老关进来了，一脸不高兴，说：“小齐，小姜和庞队长打起来了，你去劝劝。”
大家都一脸关心，老关坐下喝茶，谁也不好问，小齐就去了。办公室找小庞，黄主任就把小姜要车找不着人的事儿说了。小庞是工人编制，说话不讲究，有什么说什么。挂了电话就骂街，把局里最破的一辆面包车派给小姜了。小姜要进山，说道：“家里没车了，这车能进山？”小庞玩阴的，说：“老姜，这是在编的车，怎么不能进山？我把局长的车给你，你敢做？”
两人就吵吵起来了。
小齐做和事佬，劝劝这个，劝劝哪个，小庞不给换车，事儿就解决不了。小齐说也是成心，说道：“小庞，姜处长要出去，有车就给换一辆吧。”小庞说：“没车了，爱出去不出去，关我什么事儿？毛病不少。”小姜说：“行，咱们走着瞧。”小庞说：“不知天高地厚，本事的你。”
小姜就回去了，干脆没出去。要为这事儿闹起来，和一个不在编的工人，丢人的是他，只能忍了。下了班，小齐回家。小庞找他喝酒，今天小姜和小庞打了仗，晚上他俩就一起喝酒，不太好，小齐就推脱今晚有事儿，改天喝。小齐没为没当上处长生多大气，从一开始他就感觉自己不是小姜的对手，最初他没报名，是老关鼓励的，说竞争是常态，处里就报一个人不好看。小齐怕自己不报名，是不识抬举，就报了。现在提干要进行公示，两次公示，小齐的分数都比小姜高，小齐产生了错觉，想自己没准真有希望。公示完了，还要集中，这是关键，他显然被集中下来了。到了下午，加上小姜和小庞一打仗，小齐有些开心，和大家一唱一和，一天就过来了。
二
小齐回到家，老婆赵小菊已经做好饭了，老婆一直带孩子，现在孩子上小学二年级了，小菊的父母可以接送，小菊又想上班了。小菊是做海运单证主管的，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小有名气，一找工作就找着了，是家韩国公司，月薪一万五。小菊过去挣的还多，就说：“钱少点了。”小齐每月乱七八糟全加起来，到手不过一万元。小齐说：“不少了，现在都是几千块钱。”小菊不那么计较钱，小齐每月只交五千给小菊，她都不问。
这些年，养家贡献，主要是小菊的。
见老婆做好饭了，小齐以为小菊没去韩国公司，说：“怎么，没去报道？”
小菊去了，得给她准备办公的座椅，没准备好，下午就回来了。
小菊问：“你怎么样，当选了没有？”小齐耸耸肩，小菊明白了，说：“无所谓，洗手吃饭。”
小菊的优点是什么都不在乎，大气，小齐很佩服她。
当初孩子小，小齐父母来不了，岳父身体不好，岳母带不了孩子，小菊说：“没事儿，我先不干了。”
小齐一听吓一跳，小齐有小心眼。小菊每月三万多的工资，说不干就不干，不光可惜，还有点儿吓人，也太舍得了。小齐建议雇个保姆，小菊不肯冒险把儿子交给别人带，说道：“碰上个恶保姆怎么办？我不能叫儿子受委屈。”
他俩结婚住的房子，是单位早年补贴给小齐爸的，预制板的老楼，小菊一直想买房子，因为靠她父母近，就迟迟没行动。保姆被否决了，小齐又拿房子阻止小菊辞职，小菊说：“我考虑来着，咱们是学区房，将来儿子能上好小学，先不急买房，又不是住不开。缺点就是没电梯，好在五楼，也还行。”
阻止不了，小齐月底就多给了小菊两千块钱，小菊以为他长工资了，知道是因为她辞职，小菊说：“现在用不着，等用着了你在拿。”
两人吃饭，东一头，西一头地说话。小菊说：“你也是时运不济，要是姨父在，你保准没问题。”
姨父是旅游局的副局长，小齐进体制内，就是姨父帮的忙。大学刚毕业时小齐不想考公务员，从心里看不起这些人，收入不高，拿死工资，这辈子都成不了“先富起来的人”，就进了家合资公司，干计算机网络维护，每月一万多。刚干时感觉不错，忙忙活活就一天，等和小菊结了婚，觉得不好了，整天加班，给的加班费又少，难免抱怨，想起大学时学的政治经济学，就觉得书里说的有道理，自己的公司就是整天想办法剥削你，开始有牢骚了。小齐的一个同学是税务局的，时常到小齐的公司检查税务，每次来都找小齐聊天，回忆当年的时光。公司领导全程陪着小齐的同学，同学跟领导说：“小齐上学时就是尖子，你们多照应。”叫小齐很尴尬。同学离开时，小齐的领导都亲自送出门老远，小齐心里就有想法，开始明白自己鼠目寸光，当初考公务员就好了。
回到家和小菊发牢骚，小菊说：“这有什么难的，你也考就是。”考是能考，可毕业好几年了，再去考公务员，和一些刚毕业的大学生搅合在一起，小齐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小菊就说：“公务员和事业编都有调剂名额，属于应急人才范畴，你找找你姨父。”旅游局，不入小齐法眼。姨父只是个副局长，办这种事儿根本办不动，说：“他不行，办不了。”后来姨父过生日，家里人一起吃饭，小菊说：“姨父，小齐想调公务员或事业编，行不行？他不好意思和你说。”小齐是个男人，老婆这么说涨得脸通红，说：“姨父，你别听他的。”姨父说：“自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得等机会，我给瞅着点儿。”也是小齐运气好，林业局的前局长要调省里工作，他有个侄女儿是学旅游的，想去旅游局，分数上不理想，叫小齐姨父帮忙解决一下。按说小齐姨父办不了这事儿，凑巧大局长出问题了，小齐姨父代理局长工作，小齐姨父说：“这样吧肖局长，咱们等量代换，你把我外甥安排到你局里去吧。”小齐是学电脑网络专业的，林业局需要这方面的人才，小齐就这么去了，进了林政处。小菊说到姨父，小齐心中感念，说：“等‘五七’咱们去祭奠下姨父。”这时楼上突然发出一声响声，吓人一跳。
三
六楼是顶楼，下雨渗漏，修了数次，还是漏，房东搬走了，房子一直空着。现在有动静，应该是有人了。小齐说：“搬来人了？”赵小菊下班回来，看见单元门口停着搬家的车，拉了很多家具，一边的赵大妈说：“小菊，你们楼上搬来人了。”赵大妈整天张罗街道上的事儿，具体是什么职务，谁也不知道。小菊说：“是吗？”就上楼去了。楼上搬来人，对楼下永远不是好事儿，万一碰上不讲究的人家，各种动静乱死你。
儿子周一到周末都回来住，从这里到学校近，特殊情况才住姥姥家。小齐问这个，小菊说：“可不是，但愿别是不自觉的人家。”
小齐也不愿意搬来人，但这是没办好的事儿，要好住顶楼，可顶楼容易漏雨，都不愿意要顶楼。
新邻居果真带来了麻烦，每天声音不断，这家人不换拖鞋，穿着皮鞋走道，声音特别大，小菊说：“搬来的这是什么人家？”
小齐说：“刚搬来，总得收拾下，等等再说。”
道理是这样，小菊不满，到没多说什么。小齐很怕小菊和邻居起冲突，她性格拗，真上了劲儿，不好哄。没想小齐担心的事儿真发生了，周二儿子在家做作文，楼上回来，叮当地响起来。小菊顿时火了，说道：“这是干什么呀，要起义呀？”小齐说：“真是，干什么呀？再等等。”
等也没用，楼上声音不断，楼上一出声，儿子就往天蓬看，作文没法写了，小菊说：“不行，我得上去看看。”小齐也觉得楼上不自觉，就没再拦小菊，说：“好好说，叫他们注意点儿行了，小孩学习呢。”
老婆前脚上去，小齐开着门，在门口站着，听楼上的动静，万一有什么，他也得上去，倒不是上去打架，拉架也好。小齐这时就想要不现在人情冷漠，这房子也是个问题，和火柴盒似的，串音串的厉害，一有动静谁也受不了。
小菊气哼哼地敲了楼上的门，一个女的走到门口，说：“谁呀？”小菊一说楼下的，女的开门伸出脑袋来，是个够漂亮的女生，年纪三十左右岁。小菊这时还不想打仗，就说：“你好，咱们家能不能动静小稍点儿，楼下有小孩学习。”
见是为这事儿，女的就说：“好好，我们注意点儿吧。”
本来这事儿就结束了，哪想屋内传出男人的声音，很不讲理，喊道：“你把门关上说话，进蚊子了。叨叨什么？”
小菊不爱听了，冲这女的，她就走了，男的说话太难听，什么叫叨叨？小菊声调就高了，视线越过那女的，冲里头说：“你说谁叨叨？你们家出动静还不能说了？”那男地呼地就出来了，五大三粗，吓了小菊一跳，小菊害怕是心里的，面子上不输，说：“你想怎么地？”男的要说什么，叫女的拉进去，关上了门。小菊说了：“还没王法了！”反身下楼，碰到小齐上来。小齐说：“好了好了，说了就行了。”
说了还是管用，只是双方闹了别扭了，特别敏感，再有动静，平素未必算什么，现在也入耳了。小菊就像只猫，耳朵耸着，说：“你听，故意的是不是？”小齐就劝小菊，好在儿子做作文时没有多少动静了，小孩做完作业就去小屋睡了。
大家都睡觉，再没动静，也就过去了，谁想半夜小齐被一种特别的声音弄醒了，声音很有节奏“咯吱咯吱”，小齐狐疑，心想这家人干加工活？忽然听到了女人的呻吟声，都是过来人，小齐恍然大悟，正哭笑不得，小菊也醒了，一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惊愕不已，说：“这是家什么人啊？”小齐笑，说：“好了，这种事儿你也管？管你也管不着。”
小齐给这声音刺激，也有意思了，手不老实，叫小菊一把打开了，说：“你恶不恶心？”这话说的也过了点儿，小齐顿时ET了，掉转身子躺那儿不动，特意离小菊远点儿。
女人不懂事儿，莫过于此，小齐躺在那儿暗下发誓，再也不碰她，恶心人。一宿下来，都睡的不好。小菊没意识到把小齐伤了，说道：“今晚儿子去我妈那儿住，楼上要再出动静，我不跟他们算完。”小齐本就厌烦这种事儿，昨晚又给侮辱了，一想就生气，说了句：“你随便。”出门上班去了。
到了晚上打斗升级了，小菊从娘家把她爸练太极的棍子拿回来，楼上再出动静，小菊就用棍子捣屋顶。等楼上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开始砸地板，结果砰砰地干起来，男的从楼上下来，又骂又威胁。邻居受不了，打了110，警察就来了，先上了小齐家，进门就说：“半宿拉夜的，不好好休息，怎么回事儿呵？”小菊会说话，就道：“楼上出动静，我们没法休息了。找他们好说好商量没有，您想想行了，我们是楼下，楼上不出动静，怎么会闹成这样？”一边把小齐挡在身后，这是因为警察没来时，小齐也火了，楼上的男人上来又吵又骂，小齐就冲动了，想这日子没法过了，有什么意思？去厨房拿了菜刀就要往外冲。
小齐到未必真敢砍人，更多是吓唬，但气极了是真的。小菊看见小齐拿刀，也吓着了，就去夺刀，哪想敲门的是警察，怕警察看见小齐手里有刀，那性质就不一样，就用身子挡他。警察问过他们，也没说什么，上楼去了。小菊赶紧把菜刀拿下来，搁厨房去，说：“你要干什么，告诉过你，遇事儿不要冲动，你怎么就不听？”
这话本来可以挺感人，其中有爱意，可对小齐，这会儿是适得其反。每次都是小菊惹事儿，惹完了又说这个。小齐不想说话，点了支烟，干脆抽起烟来。要搁平常，小齐不敢在屋里抽烟，小菊会不让。今天情况特殊，小菊假装没看见。警察上去没多会儿就下来了，这种事儿，警察也就是劝解，教育一下算了，没有更好的方法。到了楼下和小菊说：“我们批评楼上了，你们也隐忍一点儿，老楼，隔音差点儿，居家过日子，一点儿声音没有也不可能，早点儿休息吧。”小菊说：“辛苦你们了。”警察挥挥手，没说话，下楼去了。没想后来发生的事儿，把小菊和小齐都吓着了。
四
周末小菊和儿子一起回娘家住了，上午要去给儿子买鞋。周六小齐值班，一个人在家，早上起来的有点儿，一看时间差不多了，穿戴好就出了门，准备路上买点儿吃的去单位解决。外头阴天，楼道的光线就暗，楼层灯大多不亮了。小齐忽然发现楼梯上有东西，怕踩上去，身子一措擦到墙上了，再看楼梯上，是撒了些砂子，这不是害人吗？小齐躲过砂子，又往下走，看见打扫楼道卫生的老薛在扫楼梯，说道：“老薛，怎么撒些砂子啊，不小心会滑倒人。老薛看小齐的样子很奇怪，小齐说：“老薛，怎么了？”老薛说：“你看你那衣服，刚才蹭墙上是不？”小齐侧着身子一看，好像沾上了什么东西，还不小，说：“这是什么呀？”老薛头也是坏，说：“人血。”这种事儿哪有这么冷静的？分明是吓人。小齐一听，在看楼梯上的砂子，果真觉得像是血，留这么多血，人还不死了？小齐说：“谁呀，怎么了？”老薛说早上有人在小齐他们单元的楼道口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叫了120给拉走了，是谁现在还不知道。小齐错愕，拿了根烟给老薛抽，老薛接过烟，心眼变好了，说：“你快回去换件衣服吧。”这到是，小齐赶紧回去换了衣服，脱下衣服一看，蹭上好大一块血，侧面、胳膊肘处都是。小齐怕血不好洗，就搁洗衣盆里用水泡上了，又盖上了盖板，把其它没洗的衣服搁在了盖板上，出院时刚好看见警车停下，往下下人，小齐边走边看，他上班的时间够紧，没时间看眼了，可他还是站了一下，因为看见一个女的从警车上一块儿下来。吸引小齐是这女的。小齐上大学时，同级部临班有个很漂亮的女生，高挑、身材好。小齐情窦初开时这种女孩是他的梦中情人，不过小齐胆小，并不敢追人家，只是远远观望，上了一个学期，女孩再见不着了，后来听说是转学了。这种事儿本不算什么，只是小齐一直都记得女孩的样子，像大学时代的一幅风景。小齐站下，就是因为和警察一起的女生是他大学里的梦中情人。人家进了院子，小齐继续去单位，想这可真神奇，竟然在这儿看见她了。值班没什么事儿，小齐泡了茶，给这女生弄的想了一上午大学的事儿。下午小齐打了电话，原计划是晚上回家给儿子包牛肉水饺，小菊改主意了，叫小齐去她妈家吃饭。小齐无所谓，说：“行，我下班就过去？要买什么不？”小菊挺奇怪的，没有回答，小齐又了说了一遍，小菊才说：“不用。”晚上吃了饭，就说起早上楼梯上血迹的事儿来了，这个话题是小菊引出来的，小齐也想说，可担心小菊和儿子害怕，干脆没提。小菊说这个，说明知道了，应该是回家了。儿子在，小齐不想说这个话题。儿子胆小，吓着他，上下楼都是麻烦，小齐说：“吃饭吃饭，吃饭不说这些。”小菊看看他，没再说，吃了饭要回去了，小菊却拖拖拉拉，小齐有点儿不高兴，说：“要不你在妈这儿睡吧。”要往常，越叫她向东，小菊非向西，今天不一样，小菊说：“也好，我留下陪儿子。”小齐一个人回去了。一个人在家，其实挺好的，想抽烟抽烟，想喝酒喝酒。到了家不到八点，院子里邻居在说话，看见小齐，都不说了。老头老太太的，小齐本就不和他们搭界，赵大妈却叫了他，说：“小齐，有个事儿得问问你，派出所今天来调查，你不在家。”小齐说：“我加班，找我有什么事儿吗？”大家都看他，哪儿不对头，大家才会这么看你，小齐说：“怎么了？赵大妈。”赵大妈一脸观察，说：“小齐，你们楼上邻居死了你不知道？”早上的事儿小齐知道，人死了，是谁他不知道，小齐说：“死了？谁死了？不是拉医院去了吗？”得知是六楼新来的邻居，小齐还真吓一跳，说：“男的女的？”一个邻居说：“那男的。”小齐想到自己家和邻居打过仗，这些人又这么看他，有点儿反应过来了，说：“赵大妈，你们不是怀疑我杀了他吧？”赵大妈说：“没有没有，警察还在调查呢。”小林笑笑，说：“你们忙。”自己上楼去了。小齐刻意注意了楼梯，血迹老张头都打扫了，墙也涂抹了，那些痕迹还在。楼道黑，其实挺吓人的。小齐这时想小菊要在她妈那儿睡，八成是为这事儿害怕。回到家打开灯，开了电视，小齐烧水泡茶。解手时想起泡在盆里的衣服，拿掉盖板一看，吓了一跳，水泡的通红。洗外套，小齐肯定都用洗衣机，可粘了死人的血，用洗衣机，搞得到处是血水，应该不大好。小齐正犹豫着，外头有人敲门，怎么说楼道里死了人了，小齐也紧张，到了门口，听听动静，说：“谁？”小齐刚才一上楼，赵大妈就把片警小孙叫来了。小孙和助手值班，就过来了。警方没觉得小齐是凶手，可他和楼上打过架，总是要询问一下。小孙说：“你楼上邻居死了，来找你了解一下情况。”小齐要给倒茶，片警阻止了，赵大妈说：“我渴了小齐，你给我倒杯吧。”倒了茶小孙问小齐昨晚的情况，小齐说昨晚老婆会娘家了，他早早就睡了。小孙说：“你没听见什么动静？”小齐昨晚一个人喝了酒，酒和安眠药差不多，睡得很沉，说：“没有，昨晚真没有。”小孙说：“你再想想，凌晨左右，没听见什么？”小孙这么问，小齐不好一口否决，竭力再想。小孙的助手这时站起来，开始到处看，小齐到不介意，和小孙说：“没有听见。”小孙的助手四下看，也是警察的习惯，没想到看见一盆血水和浸泡的衣服，脸色骤变，回来盯着小齐，说：“你盆里的血衣是怎么回事儿？”这话吓了赵大妈一跳，小孙的表情也紧张了。小齐赶紧把早上的事儿说。小孙有经验，叫赵大妈到走廊上，让她打电话给老张问问。一问老张，证明小齐说的是实话，小孙用手机拍了血水的照片和助手以及赵大妈下楼去了。给怀疑了一通，小齐也没办法，再看泡的衣服，干脆扔进洗衣机里去了，加了不少洗衣粉，洗了两遍，洗衣机工作时，小齐看着电视喝了瓶啤酒，等衣服洗完了，时候不早了，小齐就睡了。第二天小菊打电话把小齐叫起来了，小齐以为小菊有安排，就说：“你说。”小菊是吓着了，昨天她回家换衣服，想把衣服洗洗，听说楼上的男人叫人杀了，小菊紧张地了不得，赶紧跑进家里，到了门口才想起小齐加班。小菊鼻子好使，进门就闻到了什么味儿，一找找见了血衣和一盆血水，往后一退，就坐地上了。这现场，加上那天小齐拿过刀，小菊断定小齐杀人了，不敢说，也不敢问，家也不敢待了，就又回娘家了。昨晚考虑了一宿，今天跟小齐摊牌，无论如何要小齐说实话，小齐一听，心里很生气，夫妻一场，老公能不能干这种事儿，你不知道？小齐说：“你真行，你干吗不报案？”小菊得知了怎么回事儿，又听小齐说昨晚片警了解过了，相信了小齐，心里一下放松了，说：“讨厌，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举报你？我是担心你。我还给你提了五万块钱，给你跑路准备的。”小齐哭笑不得，说：“谢谢，谢谢。”小菊这时就有点儿委屈，说：“你过来住吧，我和儿子可不敢回去住了。”叫小齐中午去吃饭，小齐说他中午过去。洗漱完了，小齐穿戴好，准备去市场买点儿什么，去岳母家吃饭。到了楼下，碰上一楼的邻居老胡头，老胡头是个鳏夫，没有孩子，有没有其实谁也不知道。老胡头做过牢，这就成了他的资本，平时说话够狠。他叫小齐，说道：“弄出那么大动静，叫人没法休息，早该死。”小齐到不觉得是这样，说：“挺年青，估计不到五十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没想到老胡头知道不少，说这男的是放高利贷的，借钱放高利贷，崩盘了，借的钱还不上，是躲到小齐他们院了，估摸应该是叫债主发现给杀了。这到是挺震撼的消息。到了岳父母家，小齐就把老胡头讲的告诉了他们，也是做话题说话。岳母说：“你也住这儿吧，先别回去住了。”小齐这时有话题了，就把小菊和楼上打仗的事儿说了，说警察还怀疑他把人杀了，要是他不回去住，还以为他跑路了，到处找他就不好了。岳父母看小菊，小菊嘴硬，说道：“谁叫他们弄出些动静了？”小齐还是回去住，周一上班路上买点儿吃的，到单位看着报纸、电脑吃反而更舒服。周一上班，小齐刚吃完，女小李进来，一脸紧张的兴奋。女小李这副表情，一般都是有重大新闻发生了。小齐逗她说：“怎么了？看你的表情，像台湾回归了。”女小李没搭理小齐的调侃，说：“老安被‘双规’了。”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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