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以后我结识了一个忘年交,我称她为珊姐,珊姐的小孙子都能跑了,她的年龄和我妈妈一般大。我俩是同一个手术医生,她的手术安排在我的前一天,我俩住的病房又是紧挨着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珊姐经常过来串串门,我从起初的沉默哀伤渐渐地被珊姐的开朗健谈所感染,情绪也放松不少。
术前的准备差不多时,我俩的友谊也就牢牢地建立起来了。很多时候我躺在病床上唉声叹气,心中莫名的害怕和紧张,怕自己出个意外,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爸爸妈妈,他们会不会怪我,会不会恨我自作主张要隐瞒。我的心中千头万绪,乱成一团,我也想过要不要给妈妈爸爸留一段视频,至少告诉他们我爱他们,我已经很努力了,如果我失败了,那生养的恩情我当来生报答。但珊姐说,你一定会顺顺利利的,你要是真孝顺他们就好好地回到他们身边 ,不要给自己退路。我想了想,狠了狠心,放下这些念头,不给自己留下退路,我只能赢。事实证明珊姐是对的,我不能给自己留余地,我赢了。
临到珊姐做手术的那天,早晨6点起了个大早,她长长的头发扎了两个大辫子,尤其可爱,我俩像情人般亲密地拥抱在一起,也许只有我们彼此才能明白对方心里那难以言表的绝望恐惧。但珊姐对着我一直都是微笑的,摸了摸我的发,安抚着我,让我不必害怕。她讲病友们都说麻药一推就睡过去了,等你醒来手术就做完了。但她有些颤抖的身体,让我感受到她心中并没有表现那般轻松,可我是万万不能说破的,她马上就要进手术室了,就算是假装的坚强,我也希望这份信念能够强撑她顺利地下手术台。
她的手术做了8个小时,我的心异常紧张,来来回回地经过她的病房,看她是否已回来。直到下午我的心已经揪得生痛时才在病房外遇到她的家属张哥,我迫切地想知道她的情况 ,张哥说很顺利,这两天得待在ICU里回不了病房,要过两天才能回来,我心中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我的手术也是排在第一个,麻醉师是个温柔的小姐姐,一直同我说话,缓解我的情绪,可能是我太过紧张了到现在一句也记不得了。 只记得过了几日我彻底清醒时,珊姐竟然不顾家人的反对硬要坐着轮椅过来看我。张哥无奈拗不过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找了轮椅把她推过来。她笑眯眯地拉着我的手,说,童童,我们都很厉害,我们都赢了。
当时我全身都连着仪器和管子,一动不能动,只是鼻头发酸,眼圈酸胀发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真的很感激她,我们本是陌生人,因病结识,但她却给了我母亲般的温暖和爱护,在那个时期的我,脆弱得不堪一击,可能唯有母亲的温暖才能抚平所有的痛。
我俩都是幸运的,过了一个大关,就是后续的治疗。治疗几乎是同步,要不然是约好的,要不然就是刚好安排在了一起。有时爱人一个人照顾我时,需要跑来跑去办理住院手续啥的,不在病房照看,珊姐就指挥着张哥时不时地来嘘寒问暖。化疗没有胃口,她就把入口香甜吃着舒服的都分一半过来。如果张哥不在,爱人也会去帮着照看珊姐,倒倒水,跑跑腿 。直到我们结束治疗后,都会时常地联系,最多的是视频,每次很难熬时,珊姐会笑容满面地说,经历了那么多,这些都是小事,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童童,你要记住,什么事都没有你的生命重要,听完珊姐的话,我的心中又似乎多出了许多的能量。
我想我和珊姐可以称为“革命友谊”吧!是“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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