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景语皆情语

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

[宋】欧阳修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

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

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幕，门掩黄昏，无

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

过秋千去。

历史上一个有争议的公案就是这首词到底是不是欧阳修写的。为什么呢?因为虽然欧阳修特别喜欢用《蝶恋花》这个词牌名，但这首词也见于冯延巳的《阳春集》。所以就有一派学者认为,既然冯延巳生话的时代比欧阳修早，那这首词就应该是冯延巳写的。不过有个重要的证据可以证明这首词是欧阳修 写的，那就是宋代的伟大女词人李清照 写过一首《临江仙》，开头的序写道，“欧阳公作《蝶恋花》，有‘深深深几 许’之句，予酷爱之”，意思就是说我特别喜欢欧阳修的“庭院深深深几许”这句，而且她自己这首词的开头也用了 “庭院深深深几许”。还用“庭院深深”作了数阕词，不过始终不能满意，可见 她喜欢这一句到了什么地步。李清照还 说过苏轼是她师爷，欧阳修是她师祖，所以学术史上还是认为这首《蝶恋花》 的版权应该归欧阳修。

其实这首词里面的“庭院深深”还衍生出了别的意思。《论语》里子贡谈夫子的境界时，就说“譬之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 官之富”。意思是自己不过是个小篱笆，大家一眼就看透了，而夫子却是数仞宫墙，深如海。所以“庭院深深深几许”也可以用来表示一个人的学问之深、境界之深。

“雨横风狂三月暮”，这一句有风狂，有雨横，雨是横着飘过来的，说明雨很大，风也很大。正因如此，就不可能是“落红飞过秋干去”，而是“乱红飞过秋干去”。诗中用了一个“乱红” 就有了很强的动感，如果用“落红”的话，就是更安静的状态了。

秋千和乱红搭到一起，这个画面看上去似乎很美好，但诗人的心里雨横风狂，所以看什么都不对。就像李白，一 旦想家了，听什么都是笛声，听到什么动静都觉得是《折柳曲》。这首词也是这样，可能本来是“落红”，但是词人的心境非常乱，“落红”也就变成“乱红”了，这正是我们所说的“一切景语皆情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