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老屋
高桥老屋的房子,1987年,在我10岁时,由两间高平屋建成了二层楼房。当时,村里造楼房的还在少数,父母应该是为了证明自己,尽管做花木生意亏了一些,盘算之后,欠了一些债,仍撑起了二楼二底再加后面一间做厨房的平台的房子。因地处村子里最南边一排的最西首,前面和西面都是庄稼地,极目远眺,毫无遮挡,我是很早就有“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的体验的。高度不同,所见有异,对事物的判断也会有异,视野有别,心胸想法便会不一样。
当然,我当初的这种体验是极简单的仅限于字面意义的。就拿现在的我来说,也仍然没有“目尽千里”的自信,尤其身处信息科技与人工智能迅猛发展的今天,个人规划往往跟不上时代的千变万化。
10年后,即1997年,在我赴杭读书的第一个学期,老房子在原有基础上,前后加深,翻盖成了两层半楼,平台上也加盖了一层。为了跟上时髦,前后墙面还贴了钢砖,大多都装了铝合金门窗。那时,除了“奖励”我考上大学,主要的心思,我猜想,应该是为了我这根“木头”以后能娶上一门媳妇在做打算了。
农村的房子,往往面子大于里子,外表盖得气派,内部装修却极简陋,甚至根本谈不上装修。我家还好,因为我一直念叨家里脏乱(跟做过缝纫作坊有关),这一次修建,是整治得还干净的:厨房拆掉了土灶,有了一排厨柜,楼下地面都用了磨石子,楼梯铺的是大理石。但几间卧室迎来真正意义上的像样的装修,是2004年夏秋季的事。为了迎接我年底即将举办的婚事,几个房间焕然一新,尤其婚房,上面拉了平顶,下面铺了地板,边上敲了厨柜。颇具豪华感的碗形灯盏挂起来,让我恍忽间有翻身农奴当地主的感觉。回过头去看,那一年所经历的,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成人仪式。
当然,成人与成熟,一字之差,相隔千里,就目前来说,离我心中真正的成熟状态,仍然相距甚远。
转眼间,又是十余年过去了。去年开始,老房子接连出现状况,墙面有石灰脱落,尤其厨房间更加严重,墙面出现了好几个大裂缝,还露出了30年前的砖块;一遇下雨天,铝合金门窗缝隙处,就有雨水渗漏进来,造成墙面发霉,地板腐化,尤其平台上加盖的那间,因铝合金门窗多,有几处近窗地板因雨水侵腐,踩上去就下陷成一个洞;楼下大门早就开合困难的,没有威猛的父亲出手,很难合上,有一次夜里,前面两扇居然被大风刮倒,玻璃全碎,所幸外面还有钢拉门。
家里意见分成了两派,重新装修或重建。我一直倾向重建,理由有三:重新装修的话,过不了几年,又会出现墙面脱落的状况,后装与原装,总是两隔生的;30年前的地基与空心砌上去的墙,本来设计是两层楼,加盖的半层平时没什么,若遇到某些突发的天气或地质运动,会成为不可承受之重;现在重建的洋房,楼面、地基、墙柱都是混凝土浇注,安全和牢固程度不可同日而语,不仅外观漂亮,内部设计也更合理,装修发挥的空间更大,居住幸福感可得大幅提升。我的理由最终说服了大家。但还有一点我没说,那就是深藏于心的家园梦,有村墅,有院墙,有三两竹枝,有青青小河。
城里实现不了我的这个梦。幸好,我还有高桥老屋。我出生在那里,长大在那里,工作地也没有离它太远。即便出走半生,回来时,仍梦想着,是少年一个。只是苦了我的父母,他们起早贪黑,费尽心力,只是围着房子转了。希望这一次折腾,是我们家关于房子的,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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