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体育课

        回到教室时，庆次郎已经悠闲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和大家说着话了。

      “你没事吧，庆次郎？”我有点担心地问。

        “没事，几下子就甩开了……你们也没什么吧？”

      “嗯，多亏你了，让你陷入这种麻烦的状况，真的是过意不去。”

      “咋还用说客气话呢，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啊，做这事是应该的。”庆次郎爽朗地拍着我的肩膀说。

      “哦……”这样就认同我是好朋友了啊，庆次郎这人还真是个自来熟的人呢。

      “对了，一会要上体育课了，我带你到男生更衣室去。”

      “哦，好的，等我一下，我去拿体育服。”

      体育课吗……嗯，我是有充足的准备的。虽然是平板娘，但男女胸部的结构还是不太一样的,所以早上来校之前我已经用白纱布将胸缠了一下。

        从生理特征的角度看，男生如果假扮女生，在上体育课的时候是最容易穿帮的——老二太难藏了；但换做是女生假扮男生的话，相对的没男生假扮女生那么困难——尤其是对平胸的女生来说。

        不过如果女生要在更衣室里面对一群赤身裸体的男生的话，肯定会羞窘得要命的。然而我的情况可不同，以前原本就是男生嘛，在男生更衣室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不妥的感觉。

        下午的体育课和隔壁的高二（3）班一起上，两班的男生一同挤在男生更衣室里换衣服。为保险起见，还是找个角落，待别人不注意时再换体育服吧。

        偷偷瞄了几眼周遭，没人注意到我，好，我立即脱掉衣服，把体育服换上。正把体育服套在头上时，旁边冷不防传来庆次郎的声音：“啊咧？小余，你身上怎么缠着纱布？受伤了吗？严重不严重？”

        啊呀，吓了我一跳！

        “这……啊，不是的，是小时候不小心擦伤了，在身上留下了难看的疤痕，不想让别人看到感到触目惊心，所以一到体育课之前我都缠上纱布遮掩一下。”

        近来说谎都不用打草稿了，看来我有欺诈师的潜质了，不过这一点也不让我感到高兴——人还是以诚信为本才对啊。

        “啊，伤得严重吗？是为了顾及别人的感受才缠上的啊，每次上体育课都这样做还是挺麻烦的吧。”

        “不太严重，也没花多少时间啦。”

        我将衣服套过胸部，正准备拉下来，突然庆次郎后边闪出浩二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嚷了起来：“噢，小余，你的身材还真纤细的嘛，简直就像是女生啊！”

        哇！被这家伙发现了吗！我急忙将体育服拉了下来，说：“是吗，也许我比较瘦吧，嗯，也矮了一点……”

        “No、No、No！根据我多年研究美女写真集和A书的经验，你这绝对是标准的美少女身材！”

        浩二右手托着腮，乜斜着眼睛，左手成照相机取景模样，对着我上下比划着说，“完全符合一流的美少女曲线标准嘛，你不会是女的吧！”

      “哈，你胡说些什么！”我下意识地将衣服的下摆尽量扯下来叫道，“我怎么会是女生！”

        浩二摇头叹息一声，说：“也对，看你这标准自如的男生举止和这一马平川的胸部，怎么可能是女生呢。哎呀，可惜了！对了，照你这潜质，装扮成伪娘也许会成为我们学校的一大亮点啊……”

        一旁的庆次郎推搡着浩二说：“好啦好啦，别寻小余的开心了，他可是一大老爷们，才不会扮那娇娇滴滴让人恶心的伪娘呢。赶紧出去，上体育的牛大力老师可不好惹，不要迟到了。”

        浩二边走边絮絮叨叨的说：“仔细看来，这小子打扮成伪娘真的会很给力的嘛……喂，别拽着我的衣服，我要摔倒了！”

        “都说别找人开心了，快走！”

        “别急嘛，让我顺便看看隔壁女子更衣室有没有可能露点裂缝出来……哎哎哎，庆次郎，都说你别拽着我了……”

        呼……浩二这家伙……他刚才的话虽然是无意的，却委实吓了我一大跳，幸亏他和庆次郎都没作深想，不然的话，说不准就露馅了啊。

        教体育的牛大力老师壮得就像一头牛，一身健美先生的肌肉。集队的时候，牛大力老师气势昂昂地大声教诲道：“要想日后出了社会有所作为，对国家有所贡献，为人民服务，锻炼出强健的体魄是必需的！”

        “车玉珍，认真点！别认为自己是千金小姐就可以不用锻炼！在我的监督下，别指望有偷懒的机会！”

        “阿得罕·买买提，你竟敢迟到！我要纠正你这懒散的生活作风！给我做三百个俯卧撑！什么，你做不了？做不了也得做，我的学生字典里没有‘做不了’这个词！”

        真是有魄力的老师啊，对于认真努力工作的人，我一向是很敬佩的。

        牛老师训完话后，喊道：“今天男生练一千五百米长跑，不及格者给我洗一个星期的泳池去！”

      “不及格就得罚，牛老师总是这么严厉的吗？”我问身旁的庆次郎。

      “是啊，每次上完课，总有学生被罚留下来劳动，还经常干到晚上七点学校闭门时才能回家。”庆次郎答道。

      啊咧？如果今天的长跑不及格的话，岂不是去不了餐厅打工了？一个星期都迟到的话，老板铁定炒我鱿鱼了！一千五百米长跑对以前的我来说没什么问题，然而现在这身体能吃得消吗？

      但是担心也没用，只能跑了。

      我原先还跟得上大家，但到了路程的一半就觉得身子越来越沉重，渐渐落在队伍的后面。哎，这身体果然是女生的机能了……

        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时，身旁突然闪出一张像猪头般的脸，冲我嘿嘿地说：“小余同学，欢迎你加入我们千年铁打不动的包尾四人组啊！看来我们多了一位打扫的兄弟了，是吧，李四？”此人一说完，我身旁呼啦地又闪出一个高杆痨病鬼似的家伙应道：“是啊，张三，有了小余同学的加入，我们就不会像往常那么寂寞了。王五，向小余同学打声招呼吧。”紧接着我下巴的前方出现了一个侏儒眼镜男，傻笑般地说：“小余同学，以后我们就一起努力了！到你了，刘六。”话音未落，后面又传来一个声音：“嗯，小余同学，欢迎加入我们包尾四人组，不，是包尾五人组了！”循声向后一看，哇，一个歪脖子的家伙咧着大嘴巴冲着我在笑！啊呀，怎么这包尾的都是些怪人啊！

        周围看着热闹的女生笑着讨论：

      “新来的小余同学体力怎么这么差啊。”

        “长得像女生，体力也像我们女生啊。”

        “加入那个怪兽集团，弄不好也会变成怪兽的哦。”

        不是吧！虽然长得丑不是他们的错，但要与他们归为一类，我可不太乐意。好吧，拼死一搏了，尽全力跑个合格！于是我加紧步伐，准备提速赶上前面的队伍。

        猪头张三见我突然加速，急急地说：“小余同学，等等啊！”

      “抱歉，不能这样下去了，不合格问题可就大了。”我答道。

      “嘿嘿，小余同学，我们可舍不得让你离开。” 猪头张三突然大喊起来，“李四、王五、刘六，布阵！”

        高杆痨病鬼李四、侏儒眼镜男王五、歪脖子刘六齐声应道：“收到！”三人立即组成一个“品”字形围在我周围，猪头张三则堵在我后面，形成个菱形，将我夹在中间。

        咦，干嘛呀？我想绕过他们跑出前面，结果我绕哪边，他们就堵哪边，成心不让我跑出去。

        猪头张三嘿嘿地对着我说：“小余同学，我们这阵型可是经过千年演练形成的，夹在中间的你是绝对逃不出的，你还是好好和我们呆在一起吧！”

        为了找人来陪着打扫，居然阻拦着别人不让人跑，这坏主意也亏你们这些怪人才想得出来。

        要报告老师吗？嗯……没必要，我有办法。

        我指着旁边的高杆痨病鬼的裤子说：“哇，李四同学，你的裤子后面破了个洞啦，露出屁股了！”

        高杆痨病鬼急忙站定，双手捂着屁股说：“是吗，是吗，哪里破了？”

        好机会！我立即从他旁边闪身而出，一溜烟跑了出去。

        后面的怪兽四人组顿时传出一连串的埋怨声：

        “李四你这笨蛋，这么容易就上当了！”

        “我怎么知道他会骗我……”

        “我们这阵型千年未失过手的记录被你破坏了，你要一死谢大罪！”

        “这阵型不是我们第一次摆的吗？”

        “之前没摆过，也就说明没失手过，懂了没有！”

        “这样也行吗？”

        “谁说不行！你这笨蛋！”

        “小余同学，你这是欺骗，是没有诚信的欺诈行为！”

        ……

        为了不卷铺盖走人，保住饭碗，随便你们怎么说了。我跑，我跑跑跑！跑过终点时感到全身发软，眼前发黑，我急忙扶着道旁的双杠大口喘气。

        庆次郎走过来说：“干得不错，后劲挺足的，刚好及格了，原先见你落在后面，有点担心呢。”

        “哦、及格就好……你成绩、怎么样？”

        “嗯……在学校里，我还是有自信保持第一的，虽然这么说显得有点骄傲啦……”庆次郎有点不好意思地勾起食指擦擦鼻子。

        哦？照这么说，庆次郎不但是两班第一，还是全校第一啊，这般厉害，怪不得跑完了还脸不红气不喘的。咦？眼前的景象怎么在晃动啊？意识也模糊了……

        一睁眼，啊咧，我怎么躺在床上了？

        “啊，小余同学醒来了！”晓琴的声音在旁边传来。抬头一看，晓琴坐在我床边，一脸关注的神色。

        “我怎么了？这里是……”我问。

        “你刚才晕过去了，这里是保健室，水川老师说你是激烈运动后低血糖造成的。”晓琴说。

        晓琴站起来对着那边坐着的一位戴着眼镜、穿白褂的女老师说：“水川老师，您来看看小余同学怎么样了？”

        “醒来了啊……”那位女老师走过来，伸手摸摸我的头，检查了一下我的状况，说：“没大碍了，好好休息一下，以后要注意点，你的身子比教单薄，太拼命的话，身体会挺不住的。”

        “是，我会注意的，谢谢您的帮忙。”我向她点头道。

        “嗯，我叫水川加奈子，是学校的保健老师，以后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的就来找我吧。”

        “是。我叫何小余，刚转校过来，请您多多指教！”

        “哦？转校生啊……”水川老师的眼光在镜片里闪了一下，对晓琴说，“体育课还没上完，牛老师可不会让你偷懒的，赶紧回去吧，小余同学就继续留下来休息一阵子吧。”

        “那个，我觉得身体没什么事了，这是我第一次上体育课，牛老师应该还有很多东西要对我交代的，我还是回去比较好。”我对水川老师说。

        “嗯……好吧，不过你不要勉强了，向牛老师说明一下，不要做激烈的运动了。”

      “嗯，我会的。”

      “那你们都回去吧。”

      “是，我们告辞了。”

      我和晓琴一起向她行礼，走了出去。

      回来的路上，我说道：“晓琴，谢谢你专程来看我了。”

      晓琴说：“那个……哦，我也不是专程来的，刚才我的手擦破了一点皮，所以来涂点药水，顺便看看你。”

        “啊，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你看。”晓琴举起手让我看了一下。

        晓琴手上的擦痕很浅，只是有点红，换作我的话，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可能是因为她是女生，比较注重肌肤的保护吧，女生的心理纤细，我是意料不到的。

        牛老师在操场上还是那么精力旺盛，见我回来，大步跑了过来，原地踏着步对我说：“何小余，体质需要加强啊，跑这么一会就倒下了！不过从你后半段的表现来看，还是很有潜力的，今后要多加锻炼！”

        “是，我会努力的！”

        “很好！除了何小余之外，其他的男生统统到篮球场练习跨步上篮一百次！”

        “牛老师，那我要干什么呢？”我问道。

        “你不用练习了，休息一下，只限于这次，下次我可是一视同仁的了！”

        “哦……”

        嗯……牛老师虽然严格，却还是会体谅学生的。

        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天好热，胸部被白布捂着，又闷又热，只能边走边扇着衣服的下摆，感觉好不舒服。嗯，胸部？啊呀，情况不妙！

        一直按牛老师的要求在做运动的庆次郎见我突然站着不动，脸色发青，赶紧跑过来问：“怎么了，又哪里不舒服吗？”

        “哦，不是，刚才我晕过去的时候，是谁送我去保健室的？”

      “龙一背你去的，你一晕倒，龙一就第一时间背起你向保健室跑过去了。”

      “啊，是龙一吗，我找他好好道谢一下。”

        不妙不妙，龙一会不会发现我身体的秘密？背男生和女生的感觉总会有所不同的吧？此刻面对着憨笑着的龙一，我感觉周身汗水津津，说话也不由地有点颤抖：

        “龙一，刚才谢谢你背我了！”

        “嗯？哦，是说我送你去保健室的事吗？不用谢啊，应该的。”龙一不好意思地摸着头说。

        “你背着我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我小心翼翼地留意着龙一的表情。

        龙一神情一点都没有变化，说：“异样的感觉？没有啊，只是觉得你很轻，对了，小余，你太瘦了，多补充些营养，长得结实点比较好吧。”

        “嗯，我也想这样呢……嗯，太谢谢你啦，龙一！”我向龙一露出真心感谢的笑容说道。

        龙一的表情丝毫没有什么隐瞒的痕迹，他应该是没留意到我的身体和男生有什么不同，还真是个单纯善良的人啊。

        也好，可以让我放下心来了，但以后得多加小心，不能再让人轻易碰到我的身子了。

        体育课后，怪兽四人组果然去打扫泳池去了，我没变成他们中的一员，保住了饭碗，身子也幸运地没露出什么破绽，总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第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多料想不到的事，一惊一乍的，真是让人心力交瘁。如果天天都这样的话，对心脏可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