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黑猫与老奶奶

      经过这一番折腾后，我决定安顿下来，不再流浪了。因为现在改变了模样，不用再担心被二舅他们认出来而四处逃亡了。

        我用手机自拍了一张照片，然后上传到一个黑客网站，这个黑客网站是我当初通多个渠道，花了我大部分积蓄才联系到的，它可以帮人入侵到亚盟的身份认证网络系统，帮人修改身份信息，重做网络身份证。顺便说一句，现在亚盟已淘汰了磁卡身份证，人们都是用自己的手机扫码认证身份的。

        输入认证CD KEY后，黑客网站将我的照片和已经重新编辑过的身份资料重组，即时生成了一个新的网络身份证，当然，重要的是，性别还是男的。

        接下来就是去找工作养活自己，由于我的年龄和个子太小，很难找到比较好的工作，只好去一家餐厅应骋服务生。店长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打着哈欠对我说：“要不是急需人，才不招男的呢。收你了，但记住，做不好的话即刻给我滚蛋！”

      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可恶的资本家，我会为五斗米而折腰吗！我朗声答道：“谢谢您，我会努力的！”一文钱逼死英雄，摸摸瘪了的钱包，前面那句心里话可讲不出来……

        于是就在这家餐厅打工了，但挣得的钱也只能勉强一些日常最低的开支,然而我还想储够一些钱去学校读书。

        无论是在寄居的日子，还是更早之前漂泊的日子，我一直没落下学习，因为我知道要在社会中很好地生存下去，知识是必不可少的，所以我平常一有时间的话，都会自学学校的书本知识。

        现在是新历的九月下旬，所有的学校在九月初的时候已经开学了，我还没找到任何一间学校去申请上学。因为我原先积蓄就不多，而且可恶的阿花又叼走了我500块，房租又太贵，过了一阵子，万恶的钱大爷就宣告与我无缘，要与我分手。

        现在这情况别说要找学校申请上学了，再过一段时间还得睡大街了！

        这天的晚上八点多，从打工的餐厅下班后，走在回公寓的路上，数着兜里屈指可数的几张零钞，我不禁叹了口气。这种经济状况根本不可能维持高中校园生活的开支，其中的关键是挣的钱大部分都用在交纳房租上了，如果房租不这么贵的话，或许就能应付得了高中的生活开销了。

        多讲一句，如果太阳国政府不在房价上为普通老百姓多着想一点的话，很难让我们这些辛辛苦苦才挣这么点钱的打工仔对这个国家的前途抱有信心啊。

        正在苦恼着怎样与钱大爷再度交好之时，忽然看见前方的路旁匍匐着一只黑猫，见我走近，也不逃开，只是抬起头来，用一双清澈镇静的眼睛默默地看着我。

        好奇特的猫啊，我不禁被它的傲然气质所吸引，再仔细地观察了它一下，发现它后腿有血迹。

        “啊，是被撞伤了吗？”

        我急忙走上去，伸出双手，想抱着它。黑猫稍抬高了点头，仍然是用那样恬静的眼神看着我。

        我迟疑了一下，说：“受伤了啊，我抱你去找医生吧……”黑猫似乎听懂了我的话，安静地让我抱它起来。

        好淡定的小家伙，外在的形态里无形中呈现出从容的姿态，即使后腿伤得不能动了，也没有表露出丝毫痛苦的神情。

        我把黑猫送到附近的动物医院给它包扎治疗后，又抱着它出来，正想着怎么找到它的主人时，自手术至今一直闭着眼的黑猫睁开了眼睛，抬头望着左边的街道。

        我一灵动，说：“哎呀，是不是走左边？”黑猫微微点了点头。呵，好灵性的家伙！我顺着它的意向往左边街道走，之后在每一个街道的转弯处都按它的指示走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走到了一条四周都是绿树环绕的山坡道上，坡道上只有稀疏十零户人家，彼此相隔几十米，景象有点萧索。

        走到半山腰一间亮着灯的小屋前，黑猫向我点了点头，并开口“喵”地叫了一声，这应该就是它主人的家了。

        我隔着屋子前面围着院子的栅栏向屋里打招呼：“请问有人在吗？”

        “啊，谁啊？”屋里有人应到，一会门开了，一位老奶奶走了出来。

        “打扰了，这猫儿是您的吧。”我问。

        “啊，是小黑啊，我正奇怪今晚怎么没看见它了，哎呀，小黑受伤了吗？”老奶奶看见了缠在小黑后腿的绷带。

        “是的，我在路上凑巧遇见它，它的腿被车撞伤了，医生说养伤一星期就能痊愈，您不用太担心。”

        “哎呀，是你救了小黑还专程送它回来啊，真是感激不尽啊。”

        “哪里，我只是举手之劳，小黑就交还您了，我告辞了。”

        “不用那么急着回去，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进来坐坐吧。”

        老奶奶不分由说，把我请进屋里来坐。屋子不大，正厅的摆设放着一张桌子和几张坐垫，角落缩着一个小小的洗手间，屋子外的走廊摆着厨房的用具，想必是在走廊那做饭的。

        “只有您一人住这里吧？”我问。

        “是啊，一个人住了好多年啦。”

        “一个人住着不寂寞吗，您的亲人呢？”

        “老伴去世后，大家陆续去城里住了，我舍不得离开这个住了几十年的地方，”老奶奶略带伤感地说，“人老了，身体就不太灵活了，小女儿过几天要接我到她那儿住，好有个照应，但要告别住了这么多年的地方，真是舍不得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何小余，请您多多指教！”

        “是小余同学啊，读高中了吧？”

        “嗯……现在还没上学，因为是一个人来到这个城市生活，经济有点困难，所以还在打工凑钱，等攒够了钱再去申请入学。”

        “哦，一个人生活吗，要边打工边上学，真是辛苦啊。”

        “这个我倒不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充实呢。”

        不用像以前那样担惊受怕安安定定地生活，这感觉真的很幸福了！

        “能这样想，小余同学真是个了不起的孩子啊。”

        “哪里，只不过是任性的想法吧。不过要上学的话，还是很困难，关键是房租好贵，凭我现在的经济状况，真的是顶不住啊。”说到这，我不禁皱着眉摇了摇头。

        “这样啊……”老奶奶有点暗淡的眼神忽然明亮了起来，说：“我小女儿的公寓不让养宠物，我正担心我离开后，这房子和小黑没人管了，小余同学，你搬到我这里住下，代我照看小黑和这屋子吧。”

        “啊，不知道房租……”

        “不用钱，帮我照顾一下小黑就行了。”

        “这样可以吗？我和您仅是一面之缘，您就这么信任我……”

        “呵呵，我活了一把年纪，别的本事没有，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小黑也是……” 老奶奶抚着小黑慈祥地笑着，“它除了我之外，还是第一次允许别人接近它，猫可是灵性的动物，它也认可你了呢。”她一说完，小黑就“喵”地应了一声。

        “看吧，小黑也赞同我说的话吧，三天后我要搬走了，你不要推辞了，那时就搬到我这儿住吧。”

        “真的是非常感谢，您帮了我大忙了，我真的不知该怎样来表示我万分感谢的心情了！”我向老奶奶深深地鞠下躬来。

        今天晚上真是一段奇遇，上天竟然还眷恋着我啊。呜，世界真美，活着真好！

        人生除了倒霉，偶尔也有走运的时候。人们说碰上黑猫会走霉运的，但我却相反，因为小黑而交上了好运，找到了一处栖身的房子，不用花一分钱。

        老奶奶临走的时候，依依不舍地将小黑托付给我照顾。

        小黑是一只特立独行的猫，早上和晚上在家里吃饭，偶尔会在家里过夜，其余时间很难见到它的踪影，一副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派头。它认同我，但不会媚掐地向我示好撒娇，见到我时会点点头，然后自顾自做自个儿的事去。我欣赏和羡慕它的这种矜持且傲然的生活态度，因为这正是我以前所缺乏的。

        能住在这寂静的地方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我真的是活在天堂了吧——除了身体的变化之外。但我也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很悲催的事情，反正是一个健全的人，可以像现在这般自由自在的话，是男是女无所谓了，如果要变回男生的条件是要回复曾经的生活，我才不干。

        既然省了房租，与钱大爷就没什么尖锐的矛盾了，那就去找学校申请入学了。

        恰好在打工餐厅的附近有间私立的高中，于是跑去面试。面试的条件很简单，做几份高一期末试题即可，这一点可难不了我，我对我掌握的知识还是很有信心的。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第二天我就收到了学校的入学通知书，正式成为这间学校的高二生了。

        “下星期一起就是我新的学习生活时代了，真期待啊。”

        我躺在这小小的温馨的屋子里的地板上，摩挲着学校发下的新校服——当然是男式的——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