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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性性是一只从小生长在招摇山上的野兽，他的长相很像猕猴，但长着一双白色的耳朵尤为醒目，小的时候特别可爱。
他每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上蹿下跳，时而爬行，时而像人一样站立行走，时而在山中木间来回跳跃。如此这般长年累月地锻炼，性性终于长成了一只成年野兽，强健威武的体魄之中因着那双白色的耳朵略显呆萌。
一天，他躺在一棵高大茂密的桂树上晒着太阳打着盹儿。心里想着老是在这深山老林里面游荡，实在是腻烦得很啊，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好想偷偷溜出去看看，可是爹娘又管得紧......不由得长叹一声：“唉......”
“谁？”
突然树下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性性转头朝下一看，竟然是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姑娘。绿色的衣衫在半人高的草丛里几乎与其融为一体，浑身上下数那双眼睛里最是透着机灵狡黠，她也看到了他。
“你是谁？躲在上面干什么？”
祝余仰着脑袋奶声奶气地问，心里盘算着这只猴子要是对她有歹意现在逃跑有没有优势。
“我叫性性，你又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性性从树上一跃而下，站在她面前来来回回地打量着，这个小不点长得还挺好看的。
“我是祝余，祝余你不知道吗？真没见识。算了算了，相逢即是缘，交个朋友。”
说着她弯腰伸出右手向前摊开。这个性性身形足有三个她那么高大，不管是正面交锋还是不战而逃她都没有任何优势，只好以退为进。
“祝余，那交个朋友吧。”
性性学着她的样子弯腰伸出右手摊开，低头看着她，并不知道她的脑子里有这么多想法。
祝余告诉他她是来这招摇山上找育贝的，她的朋友清峦得了腹胀病近来大病初愈。可他这病总是反反复复，她听说招摇山上的育贝可以防止腹胀病，所以上来碰碰运气。
“难道你不知道育贝长什么样子吗？”
性性好笑地看她，顺势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硕大的体型瞬间压倒了一大片草，站着跟她说话实在是太累了，脖子累。
“我只知道是在这招摇山上，是白色的。可是我这一路上山看到最多的白色的东西除了花，就还是花了。”
祝余耸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又补充道：“哦，对了，你看，还有这颗小石头，刚才在那里捡到的。”她一只手掏出一颗白色的石头摊开给他看，另一只手指向一旁的草丛。
“这个是玉石，这山上很多这样的玉石的，还有金子。很多人上山来找玉石和金子，不过他们很难找到，因为这山上有很多牛鬼蛇神......哎呀我跟你这个干嘛，你要的育贝根本不在山上，在山下啊。”
“什么？山下？我就是从山下上来的啊，我怎么没有看到啊？”
“走吧，我带你去，我也是之前听我母亲有一次说起过，这育贝啊是长在山下的那条丽水里面的，如果运气好的话，丽水附近的沙地里也能找到......”
性性蹲下身子示意祝余爬到他背上去。
“抓稳了啊。”
“啊啊啊啊......你慢......慢点啊......”
山谷里传来了祝余惊恐的尖叫声，她的四肢像八爪鱼一样从后背缠绕在性性身上。性性跳上一棵桂树，抓着一条大大的树枝往下一荡就停在了另一棵桂树上。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悄悄挂上了夜空，肩头的祝余在他耳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这样还能睡着，心倒是大得很。性性觉得有些好笑，又不忍叫醒她，只好轻轻蹲下趴在地上，好让她睡得更平稳些。
02
祝余醒来的时候，发现她正趴在一个形状像山坑一样，木纹是黑色的树里，高高地四散开来的树枝上开出的花叶光芒四照，一时间她竟看得入了迷。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要和性性去找育贝。
“性性，性性你在哪儿？”
“我在你下面啊。”
祝余吓了一跳，发现原来自己正坐在性性的背上，连忙从树坑里爬出来。
“不好意思啊，我睡着了，起来一看天都黑了。这树叫什么名字啊，真漂亮。”
祝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问道。
“这是迷谷，将这花叶戴在身上你一会儿回去的路上就不会迷路了。”
说着，性性摘下一小枝花叶插入了祝余的发髻之中。
“走吧，前面就是丽水了。”
借着皎洁的月光和迷谷的光芒，一大一小在丽水边上仔细地搜寻着。
夜晚的风清清凉凉，山林里的小动物们发出各自的声音，此起彼伏，像在开一场盛大的party。
找了一大圈，他们仍是没有找到，祝余难免有些灰心，呆呆地望着缓缓向东流去的丽水，喃喃道：“清峦，怎么办我找不到育贝。”
性性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儿失落的低着头的样子，在心里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帮她找到育贝。
他弯下腿跪在沙地上，开始用手刨开泥土，一寸一寸地刨出来细细翻看。
不知不觉月亮也悄悄隐匿了身影，只有迷谷的光芒仍在夜色中闪耀。
突然性性翻到了一个白色的扇形的东西，他拿起来在胸前的毛上轻轻地蹭掉泥土，刹那间那一块小小的扇形在黑夜里发出格外耀眼的白光。
“祝余，祝余，你快看，我找到了！我找到了育贝！”
性性兴奋地冲祝余喊着。
不远处的祝余听见后欣喜地飞奔过来，他将手中的育贝递给她，看着她脸上洋溢的笑容，突然觉得这是连迷谷的光芒也比不上的，她的笑脸在黑夜中如同一朵绚烂的花开在了他的心上。
“这就是育贝吗？终于找到了，真好，谢谢你性性。”
她双手捧着育贝，开心地跟他道谢。
“很高兴认识你，谢谢你帮我找到育贝，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的，我的家在对面的鹊山下的小镇上，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帮你办到。”
“好。我不能送你回家了，我......”
“没关系，这迷谷花不是可以带我回家的吗，不用担心，再见了。”
祝余沉浸在找到育贝的欣喜中，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的话，恨不得立马飞奔到清峦面前将育贝送给他。
“再见，祝余。”
性性望着她的背影，不舍地挥动着毛茸茸的手。见她走远了，这才手撑着地缓缓站起来，殊不知他因为长时间跪在地上找育贝双腿已经僵硬了，他只好瘫坐在地上静静地等他的腿缓过劲儿来。
望着墨一般流动着的丽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再遇见她，有些期待也有些遗憾。他已经成年了，但是距离修炼成人型还需要三百年，那时候她已经不在了吧......
03
三百年后，鹊山镇上。
一个风流倜傥的俊朗书生出现在祝府门口，周围的行人都在细声议论，这是哪里来的俏公子，莫不是又来向祝府千金提亲的？
“终于来了。”
他在门前踌躇着要不要上去敲门看看，可是祝余早就不在了，去看什么呢？敲吧，去看看她的后人也好啊。还是回去吧......
他的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吵架，一个要他去，一个要他走。
正在他心里的对手戏陷入胶着的时候，大门缓缓打开了，走出来一位俏丽的女子。唇红齿白，亭亭玉立，长得和她竟十分有八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眸子，同祝余的眼睛简直是一模一样，机灵狡黠，他顿时看得呆住了。
“小姐，撑一把伞吧，下着小雨呢。”
她一旁的丫鬟缓缓地为她撑开伞，跟在身旁。
他看见她款款走下阶梯，像一位仙子腾云驾雾从天上飘下来。突然她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到了，他赶忙一个箭步冲上去，稳稳地将她护在了怀里。
“啊！呼.....”
众人为她捏了一把汗，又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幸好是被接住了，不然可要难堪了。
她落进了一个温暖的环抱，一抬头正好对上一张英俊帅气的脸，一下子便被他温柔的双眼给吸引了，脸上突然飞起了红霞，连忙从他怀里出来。
“多谢公子。”
“小姐无碍便好。”
二人相视一笑，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敢问小姐尊姓大名？”
“祝余。”
祝余？怎么可能？他的心里满是疑惑，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鄙人，鄙人迷谷。”
总不好将自己的真实姓名告诉她吧，性性这个名字着实是有些奇怪了，他只好灵机一动，报出迷谷这个名字。
“迷谷公子，敢问公子家住何方？小女今日有事外出，改日必当登门道谢，以报公子搭救之恩。”
“一点小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本来是想着就算了吧，也不知道是有什么魔力他又在末尾加了一句：“心悦客栈。”
于是二人约着一起游湖，一起去酒肆品尝美酒美食，每一次总是相谈甚欢，还未分别，就又思念。他知道他是喜欢上她了。
经过这些天对她的了解，他已经知道了许多关于她的事情。
原来这个小镇是一个类似于母系氏族的小镇，每一家每一户都是由女性出去做工，男性在家里做家务带孩子。而有的家庭甚至只有女性和她们的孩子，她们只和男性生育下一代却不和男性一起生活，甚至有的家庭的女性选择一生不生育。
祝余的家庭就是第二种情况，所以她们世世代代生下的女婴，名字都叫祝余。
日子一天天过去，迷谷和祝余的感情越来越好，于是他忍不住让媒人赶紧上门提亲去了。
不久他们便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婚礼上一个名叫清峦的男子很是奇怪，那双眼睛里满是怨愤，又有些不甘。他问祝余，那个人是谁，祝余只说是朋友。
然而浓情蜜意的婚后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
04
祝余怀有身孕，迷谷在家事事以她为中心，什么事情都不让她操心，也不让她出门，生怕母子二人会有个什么闪失。
一天，平时贴身照顾祝余的丫鬟请假回老家了，正好她的胭脂用完了，迷谷便亲自出门去采购，心想家里还有别的丫鬟婆子们照顾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没想到等他回去时，却只看到府里正烧着熊熊大火，浓浓的黑烟四处飘散。
他疯了一样地冲进去，一间一间房间地找，救出了几个家丁，找遍了每一处角落，却独独不见了他大着肚子的妻子。
烈火烧了整夜，他一夜未合眼。
祝余到底去哪里了？他的身上都是被火焰吞噬的伤口，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将留在脸上的烟灰冲出一道道痕迹来。
这时，一个被他救出来的家丁从药行包扎好后朝他缓缓走来。
“小姐是被清峦带走了。”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激动得跳起来紧紧握住家丁的双肩：“告诉我，在哪里？”
谢府门外比平时多了几倍的护卫，他更加断定祝余就在里面。只是现在他的体力不济，只能稍作休息，等到晚上才能进去一探究竟。
好不容易熬到了夜晚，迷谷换上了一身夜行服，趁门口的护卫换岗的时候，攀上院墙悄声翻了进去。
院子里也有许多巡逻的护卫。他择机躲过一批批的护卫，朝几间厢房一一排查过去。
“你别等了，他不可能进得来的。就他那白白嫩嫩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怎么可能打得过谢家八百护卫？”
一个男人的声音，满是不屑。
“他一定会来的。清峦，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不爱你，我爱的是迷谷啊。我们还是做朋友好吗？你放我回去好不好？”
是祝余的声音，她都已经在求他了，他怎么还是这么固执？迷谷在窗外恨恨地咬着牙，随时准备冲进去抢人。
“我求求你了清峦，你就看在当年我为你上招摇山找育贝的情分上放我回去吧！”
“不行，要不是父亲阻止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和他成亲的，你也不会怀上他的孩子。现在好了，他死了，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了，你只能是我的！是我的！”
他激动地将手掌往桌上一拍，像是在宣示自己的领土，手掌上的青筋根根爆起，连桌上的茶壶杯子也被吓得蹦出了几步。
招摇山育贝？是祝余，真的是祝余！难道？迷谷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狂喜，破窗而入，想要越过清峦奔向她，没想到清峦警惕地一个转身将祝余护在身后，一拳朝自己砸来。
“怎么是你？你不是应该葬身火海了吗？”清峦惊讶之余，连忙抽出了佩剑，剑尖直指迷谷。
“少废话！还不快放了祝余！”迷谷心疼地看了一眼被护在清峦的祝余，她眼里的泪水泫然欲滴，正向他摇头。
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在护着他！
迷谷心里突然蹿出一股火来。
“放不放人哪里轮得到你来说话！想活命就赶紧走，晚了可就没机会了！”清峦高声呵道，手中的长剑好像随时要刺进对方的胸膛一样。
“哼！今天我势必带走祝余！”
迷谷的心中好像燃起了熊熊烈火，手持长剑，愤然向前扑去。烛光下顿时一阵刀光剑影。
谢家护卫纷纷赶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一场激烈的厮杀，最终迷谷寡不敌众，身受重伤，好不容易带着祝余逃出了谢府。
“不要伤到她！追！”
清峦一声令下，众护卫纷纷停止射箭，追了出去。
05
迷谷身上的血越流越多，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人形了。
“你不要害怕，我一定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说完迷谷便幻化成了本形――一只长得像猕猴的，长着一双白色耳朵的野兽。
“上来！”
迷谷蹲下身子，示意祝余爬上他的背，就像她小时候一样。又转念一想，她现在怀有身孕，于是起身将她打横抱起，飞快地跳跃在夜色里......
紧跟着赶来的护卫们，看着一猴一人的背影，都惊恐地楞在了原地。
“都愣着干什么？追啊！”
众人这才战战兢兢追了上去。
“没想到是你啊。”
祝余躺在他的怀抱里，微笑地看着他毛茸茸的脸，摸了摸他白色的耳朵。
“我也没想到是你。你怎么会？”
我原是鹊山上一株修炼成人的草，清峦也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他不知何故得了腹胀病，好不容易病好了，却又时常反复，怎么也根治不了。有一次我听上山采药的老伯说将招摇山上的育贝戴在身上便可以防止腹胀，于是我就去了，然后就遇见了你。
后来我也上山找过你，可是招摇山太大了，我没有找到你......
“这不是老天让我找到了你吗？别难过，我们现在都好好的不是吗？”
迷谷伸手将情绪瞬间低落的她紧紧抱在怀里，不小心触及到伤口，闷哼了一声。
“你没事吧？还好吗？我看看。”
祝余紧张地要起身查看。
“这点小伤不碍事，他们一时半会追不过来，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祝余蹙着眉只好同意，心里仍是担心得很。清峦的脾气她是最了解的，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夜深了，深秋的山风料峭，尽管他们躺在一处小山洞里，仍是不断有风灌进来，惹来阵阵寒意。
转眼他们已在山洞里躲了一个月了。清峦和他的护卫们仍是没有撤退的意思，甚至加派了更多人手搜山，还找了专业的登山师负责对付山上的各路鬼怪。
迷谷的伤势好了大半，却一天比一天更愁眉不展。
秋天快过去了，冬天就不远了，照这样下去，他们是躲不过去的。出去觅食的范围也越来越小，他们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祝余，如果我能更早些遇见你就好了。”
“别说傻话了，时光难道还能倒流不成？”她依偎在他怀里，微微笑着。“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我从没见过那么大一只猴子，慵懒地躺在树上，你知道吗，当时我又好奇又害怕……”
迷谷听着也回忆起当时的画面，不由得嘴角上扬。是啊，没想到当时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如今竟成了自己的妻子，肚子里还怀了自己的骨肉。
“我还以为自那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呢。说起来那天出府遇见你，我的心里就好像有只小兔子要蹦出来一样。其实一出门我就看见你了，不知为何就乱了心神，这才不小心一脚踩滑了。”
“是啊，还好我眼疾手快，这一跌就跌进了我的怀里。”迷谷低着头，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庞。他的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还好找到了你。还好是你。
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哪怕只有一天了，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一起生，一起死。你这只猴子，我跟定你了！”没说出口的话，融进了温柔而缠绵的吻里。
狭小的山洞里，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一棵迷谷在他们身后发出灿烂的光芒，宛若星辉。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迷谷深情地看着怀里的祝余，久久不愿意挪开眼睛，还想再多看她一眼，再多看一眼。
一颗热泪落在祝余的脸颊，滑进了颈窝。
他知道她不忍心看他伤了清峦，毕竟他们两小无猜，是一起长大的唯一的朋友。可清峦这些日子一步也不肯退让，铁了心要找到他们。
他倒不担心清峦会伤害祝余，可那晚他那一副要杀了他的样子，不由得让他蹙起了眉头。如果让祝余亲眼看到自己死在了清峦的剑下，恐怕她会一辈子不开心。
这一夜的时光似乎格外的漫长，祝余的睡颜，他好像怎么也看不够，可是却只能看最后一眼了。
这一世不能再和你相守，来世就让我们再续前缘吧。
迷谷将她轻轻地放在地上，自己转身跳进了迷谷树坑里，将自己准备好的遗书放在胸前，另一只手握紧了一根手臂大小的树枝对准胸口，狠狠地插了进去。
遗书上写着：“祝余，照顾好孩子，我们来世再见。将我的肉吃下，你会恢复元气，健走如飞。”
而此刻天还未亮，仍是一片灰暗。祝余心口一痛，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猛然醒来。迷谷呢？该是又出去找食物去了吧。
她轻轻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凸起的肚子，再有一个月就要生了，可是她等不到那一天了。
这些日子附近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她知道自己和迷谷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她怎么能如此自私，让自己生命中最在乎的两个男人为了她拔刀相向呢？
“对不起，孩子，娘来世再弥补你吧。”
“对不起，迷谷，你要好好活下去。”
她用袖子细细擦掉眼泪，最后又温柔地摸了摸肚子，缓缓取下插在发髻上的青花簪，朝着自己的脖颈扎了进去，能死在迷谷树下，她心满意足了。
像一朵凋零的花缓缓飘落，她静静地倒在了迷谷树下，袖口里掉出来一张纸：“我对不起你和孩子，他不会放弃的。我只要你好好活下去，吃了我，你便不会再饥饿，另外再找一个心仪的女子生活下去吧。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我很快乐，再见了迷谷。”
“很高兴认识你，谢谢你帮我找到育贝，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的，我的家在对面的鹊山下的小镇上，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帮你办到。”
“好。我不能送你回家了，我......”
“没关系，这迷谷花不是可以带我回家的吗，不用担心，再见了。”
她沉浸在找到育贝的欣喜中，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的话，恨不得立马飞奔到清峦面前将育贝送给他。
“再见，祝余。”
性性望着她的背影，不舍地挥动着毛茸茸的手。见她走远了，这才手撑着地缓缓站起来，殊不知他因为长时间跪在地上找育贝双腿已经僵硬了，他只好瘫坐在地上静静地等他的腿缓过劲儿来。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脑海里浮现起多年前和迷谷道别的场景。
如果有来生，他还会来找她吗？如果还能遇见，她还要跌进他的怀里。
她的嘴角淡淡地溢出了一个美丽的微笑。
数日后，山谷间突然回响起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只见清峦跪倒在那棵迷谷树下，树前只有一棵枯萎的草和一朵青色的小花，树坑里是一具腐烂的毛茸茸的尸体。
2020.05.29
桑榆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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