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种地要给生产队交钱，还要交公粮，一年下来，就只有四口人的口粮地，父亲又是个没有任何副业的人，家里依然是紧紧巴巴的过日子。弟弟能撒开手了，母亲就开始做些零活补贴家用。
父亲总是阴晴不定的，他生气的时候曾经把母亲做的裤子扔出去。年轻时候的母亲总是那么隐忍，只是气的哭，很少跟他吵架。
父亲的家族，有冷漠的基因。母亲有很严重的眩晕症，因为连续独自照顾两个孩子，眩晕症时而犯病。每次犯病天晕地转，起不来，什么也做不了。每动一下，她都要呕吐不止。现在年纪大了，我也有了同样的毛病。我知道那个滋味有多么的难受。而父亲是一个从小到老都很少生病的人，他似乎觉得母亲是装的。
有一次母亲晕过去了，我吓得找来奶奶，她一顿操作母亲醒过来了。父亲问她，你怎么这样呢？
那一刻的母亲，心里凉透了，那天的情景，他还没有相信自己是病了。
母亲起不来，父亲熬了粥，可是他没有给母亲盛一碗，是我端一碗粥给母亲送去。就是这样的童年，以至于我在很大年纪不愿意谈恋爱，总是怕遇见像父亲一样的人，毁了自己的一生。
母亲羡慕有婆婆照顾孩子的人，可是她没有。我四五的时候，姥姥家闲下来的时候喜欢把我接过去住几天。那时候姥姥家做买卖条件好了，他们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减轻母亲的负担吧。结婚两年没有孩子的舅妈甚至都骑自行车来村里接我去小住几天。
我也喜欢去姥姥家。姥姥家那时候吃细粮，顿顿都是米饭。姥姥家做面食生意，麻花油条，各种饼随便吃。对于那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吃顿好的，可能是最大的期盼。以至于，老姨去接我，把我从自行车上摔下来，我刚要咧开嘴大哭，她跟我说，如果哭就送我回去，我就赶紧闭上嘴忍着疼痛爬起来。
每次住上三五天，母亲也会骑上自行车，去镇上接我回家。她总觉得，四五岁的孩子，无论怎么懂事，都是需要人照顾的，而能忍受自己孩子的缺点的人，除了父母，别人都比较勉强。
那时候我很乖巧。我是后来听说的。很多年以后，我们搬家去省城，我再回家的时候，街上的街坊们都说我小时候的事，最多的就是乖巧。他们说，那时候无论怎么吓唬我，我都没说过脏话，怎么逗我，我都不生气。我想，那乖巧的少年老成，或许是母亲提前交代好的吧，出门在外，丢脸不好看。
除了姥姥的几个孙子，我是在姥姥比较受宠的孩子。那时候我最小的叔叔在镇上读初中，每天都要骑上自行车上下学。在我去不了姥姥家的时候，老姨就在路边拦截放学的叔叔，把装好的油条麻花和饼给我带回去。其实有时候是可以卖掉的，可是老姨就偷偷的自作主张的留给我。虽说姥爷也是知道的，但从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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