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鹰嘴涧。
鹰嘴涧两面有山遮挡,中间只有一条狭长的小道向前延伸,因形似鹰嘴而得名。一支队伍正缓缓向鹰嘴涧前进。这支队伍就是护送太子朱瞻基回返北平的部队,指挥者是鼎鼎大名的南京守备太监郑和。
郑和在追随自己多次远赴重洋的军队中挑选了一千精锐老兵做为护送队伍。开始一切很是平静,先是走的水路,一路顺风顺水。可到了陆路,太子朱瞻基执意要从险要的鹰嘴涧通过返回北平。虽说郑和是数代老臣,但因常年在海外,本身与太子不是很亲近,再者似乎也不被太子信任,所以劝了几句也就作罢了。
既然劝阻不了太子不走鹰嘴涧,那就确保不在鹰嘴涧发生意外就可以了。郑和想到这,直起了在马背上的身子,望向身后的黄色车銮。看了一眼车銮,郑和又转向了身边的年轻副官,问道:“冯通,我们的探马回来了吗?”
“启禀郑公公,他们已经回来了!据探马回报,前面没有异常!"冯通恭敬地答道。
“嗯,好的!全军前进!”听了冯通的回答,郑和思索了一下,大手一挥,全军向鹰嘴涧进发。
这时沈云和王振骑着战马与钟法保一道在太子明黄色的车銮旁护卫着。看大军向前进发,沈云有些焦虑,对钟法保说:“钟大人,鹰嘴涧地形险要,便于伏兵,我们又无法展开阵势。这样进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沈老弟,你多虑啦!事情都安排好了。无需担忧!”钟法保策马到了沈云身旁,轻拍了拍他的肩头,神秘地笑了笑说道。“可是。。。”沈云还想说些什么,钟法保把手一摆,他也只能收了话头,默默地跟在钟法保身后。不过他与王振交换了个眼神,随后开始关注起鹰嘴涧两旁的山坳处。
大军缓缓进入了鹰嘴涧,因道路狭窄,呈一字长蛇状,排起了长队。太子的车銮正好在队伍的中间。
两边的山坳处,除了沙沙的风声,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声响。久经沙场的沈云有种不大好的感觉,而且越接近鹰嘴涧,这种感觉越强烈。“军队已经进入涧中,但山间飞禽走兽的声息全无。处处透着古怪!”看着周围的景色,沈云紧缩眉头,心中暗暗担心。
队伍全部进入了鹰嘴涧,小部分军士马上就要与出口接触了。警戒四周的卫士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许多,心中都在想:也许此处没有伏兵吧。
就在此时,山坳的隐秘处站起了两个人影。如果有熟悉的人一定能认出,这两人便是悍匪孙开和端木英。两人紧紧盯着进入鹰嘴涧的队伍。端木英开口对孙开说道:“太子必然在那座车銮之中。一会儿孙大寨主听我口令,你就将锤子砸向车銮!”端木英边说边指向队伍中那极为显眼的明黄色车銮。
“端木大人放心!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必能那车銮砸的粉碎!”孙开说着,将身旁那重若千斤的巨锤轻松地在手中摆弄。“那就有劳孙大寨主了!”看了孙开一眼,端木英客气的说道。然后转身再次关注起下面的队伍。
下面的队伍已进入了伏击圈。两人脸色也肃然起来。
“准备!”听到端木英的声音,孙开的身子向前,微微弓了起来,手臂上扬,托起巨锤,随时准备脱手进击。
“砸!”端木英发出了最终命令,孙开手中巨锤脱手而出向明黄色车銮激射而去,形如流星,势不可挡。面对迎面而来的巨锤,守在车銮前的侍卫终究没有战胜心中的恐惧选择避开巨锤。巨锤毫无阻挡地撞向了车銮。
“轰!”的一声,巨锤携着恐怖巨力将车銮砸得四分五裂。同时在周开和端木英身旁以及对面山坳处出现了无数身影。正是集结而来的汉王府和赵王府截杀太子的杀手死士们。四分五裂的车銮就是信号,他从山坳处冲了下来,杀向下面的队伍。
“太子!。。。”看到这一幕,沈云和王振满脸惊骇,已然不知所措。似乎这一路的艰辛都付之东流。
“愣着干什么?太子没事!”钟法保大吼一声,把在已是茫然状态之下的两人唤醒了过来。“太子没事?那太子在哪?”两人有些呆滞的眼神望向钟法保。
“慌什么,你们看!”说着钟法保的手指向了某处。在钟法保手指的方向有一名骑士身穿明军制式铠甲,骑着一匹黑马混在骑兵队伍中。看起来也就是一名普通骑兵。不过仔细观察下来,他还是与其他骑兵有所不同。他铠甲之下的內袍却是只有明皇室才能使用的明黄色。
看到此人,沈云和王振这才缓和下来。招呼了几名骑着战马的卫士有有意无意地将此人护在了中间。
当郑和看到车銮被砸得四分五裂的时候,他倒是没有一丝惊慌,因为他早料到可能发生的情况。在启程之前郑和建议太子乔装打扮混在队伍中以防外一。太子采纳了建议,没想到这个保险还真派上了用场。
看有卫士已经将太子护卫起来,郑和就不在关注了。做为部队指挥官,他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考虑。眼前这些匪徒并没有引起郑和的焦虑,倒让他有些兴奋。这几年呆在南京守着明皇室的宫城和陵寝,让这位纵横四海的沙场老将感到极度无聊和抑郁。眼前这些恶徒应该可以让他排解稍许寂寞。
随着郑和口发出一道道命令的发出,他身后的大旗不断挥舞。明军的队形阵势瞬间变幻。士卒们三五成群结阵形成力量对抗迎面而来的敌人,脸上未曾出现惧怕之色。当然,赵王府和汉王府的联军也非弱者。联军主力由山匪恶徒组成,个个悍不畏死。端木英将通天寨,红云帮和赵王府的高手们集中到了一起作为联军的尖刀杀向明军。而通天寨主孙开,红云帮帮主祝青以及赵王府那位范洪范大先生站在队伍最前排成了刀尖。端木英把杜生和残剑一行人当成了预备队以防生变。而端木英自己则混在队伍中向前冲去。
双方都不是弱者,谁也不会留手,一经接触就杀了个昏天黑地,血流成河。双方高手也都找到了自己的对手,杀的是难解难分。端木英本不想参与到这血腥的搏杀之中,所以混迹在高手组成的尖刀之后。但可惜的是,他还是被某人发现了。
“端木老板,没想到在此时此地会遇到你呀”一个端木英异常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啊,沈大人,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势下见面呢”看着眼前的沈云,端木英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
沈云眼神复杂地看着端木英。没想到这个看似人畜无害,除了有些贪财小瑕疵的端木老板竟然是隐藏极深的敌对势力的密谍。不用猜端木英不是赵王府就是汉王府的人。不过,大概率端木英是汉王的人。端木英是密谍应该算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吧。密谍都是那些意想不到的存在吧。沈云心中连连感叹。
“多说无益!都是各为其主。动手吧!”端木英脸色一肃,抽出手中长剑。沈云也不怠慢,挥刀迎上。两人战在一处,斗了个难解难分。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出胜负。似乎整个战场都是如此,陷入了焦灼僵持。
“呜!呜!呜!”此时由远及近的传出了声声号角的声音。一支部队正极速接近战场。队伍中竖着一支大旗,上书一个顾字。
“哈哈哈!郑公公,镇远候顾兴祖,郭侯爷到啦!”全身被鲜血染红的钟法保大笑起来,扬声对郑和说到。
“嗯,郭侯至,大事定矣!冯通尔敢!?”郑和笑着点头回应,突地他脸色一变,向副手冯通怒吼道。
只见冯通偷偷摸摸地来到扮做普通骑兵的太子身旁,在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刺入了太子背后。太子闷哼一声缓缓向前跌去。看到此景的郑和愤怒之极,正要飞身扑向冯通。。。。
刀光一闪,冯通的首级飞向天空。钟法保收刀入鞘,冷冷道:“老子等这个时候很久了!”接着他指着倒下的太子对郑和说:“郑公公莫慌,这个也不是太子!”
“什么?”郑和一脸惊诧。
“郑公公,稍后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钟法保说。
“最好如此!”郑和深深地看了钟法保一眼,转身投入到了指挥战事上了。在镇远候顾兴祖部队协助下打破了僵局。联军中的高手们已被军阵困住。
最嚣孙开被钟法保一刀削去了左臂,身上多处扎着弩箭,想来也活不了太久了。红云帮帮主祝青被王振和几个军中高手围着。她早已没有了昔日的风韵,衣裙破裂,身上尽是伤痕,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而那个赵王府范洪早就死在了乱箭之下。
端木英与沈云还在绕斗,但心中焦急万分。情况越来越恶劣,可他安排的以防外一的杜生和血杀会却始终没有出现。他用余光看向山中某处看了几眼,只是那里毫无动静。端木英眼睛一眯,用剑逼退了沈云,转身向山上奔去。沈云在身后紧追不舍。
此时,杜生一脸疑惑地望着用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残剑,说:“残剑,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杜兄什么也不知道啊!”在残剑被黑布遮挡之下的口中发出一阵冷笑。他将面上黑布摘下露出了面容。如果沈云在此必然惊呼,因为此人他认识。这人便是锦衣卫北镇府司鼎鼎大名的牛辉,牛百户。
“怎么会是你?”杜生又惊又怒。
“怎么不会是我?血杀会本身就是锦衣卫的外围组织,主要职责就是监控江湖武林。你们整个组织都被我们长期监控着。真以为我们不知道汉王手中的冷棋是谁吗?”牛辉冷笑着说。接着他又说:“杜兄,到此你的价值也就没了。让我送你一程吧!”说罢,一挥刀,血线一闪,杜生倒在血泊之中。
看杜生已死,牛辉打了几个手势与数道身影消失在山林之间。
紧追不舍的沈云死死咬住端木英不放。端木英无奈只能向山顶奔去。两人一追一跑,来到一处山崖边。端木英已无路可走。
“投降吧,端木老板!”沈云沉声说道。
端木英看了看沈云,又看了看身后的悬崖。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说道:“像我们这类人,投降是从没有好下场的。我又打不过沈大人。所以我的选择也只能有一个。”说罢,转身一跃,跳下了山崖。
“端木。。。”沈云本想去抓端木英,可惜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端木英跳了下去。沈云久久无语。呆了一会儿,沉重地转身离去。
这场战役最终已明军获胜而告终。赵王府和汉王府联军中高手死伤殆尽。只是胜利者中有几位却并没有那么愉快。郑和冷冷地看着钟法保,旁边是沈云和王振。
“我现在需要你的解释!”郑和开口对钟法保说道。语气中带的冷意谁都能感受的到。
看几人神情,钟法保知道,如果不说清楚,这几人估计不会放过他的。钟法保顿了顿,开口说起了来龙去脉:“仁宗陛下继位之初,就已经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也知道他那两个皇弟汉王和赵王的狼子野心。他们在北平布下了无数内线和密谍。
其中最出名的当属汉王手中的冷棋情小组最为出名。为保证太子可以顺利登基,也为清除那些不该存在的眼线。陛下制订了个计划。借传达遗照机会将冷棋揪出来。计划启动的开端就是陛下归天的时候。”
“所以我们只不过是随时可以舍弃的诱饵而已,对吧?”沈云一脸落寞的问。身旁的王振脸色更是因为愤怒涨的通红。
“算是吧,不过你们也活了下来。任务也完成的非常优秀。后面会有赏赐的。”钟法保赶紧安抚两人。
“太子现在在何处?”郑和问。
“估计太子现在已在北平了吧。其实早在陛下归天前,已发密旨急招太子回北平了。这些日子公公所见的太子都是替身。本来我们怀疑您就是冷棋,但随着调查的深入,您的嫌疑被排出了。”钟法保认真的说。
“是那个人吗?”郑和突然问。钟法保没有出声,把头低了下去。
“罢了!”看钟法保这个样子,郑和叹了口气,不在说话。几人相对无言,不知心中想着什么。。。。
此时,距北平的良乡镇上,数十名身着红袍,头戴乌纱帽的明廷大员们正焦急地望着远方。
“来了!来了!”眼尖的某位大员突然叫了起来。一队仪仗来到了他们进前。一位身着明黄色袍服的青年走下了车銮。此人正是太子朱瞻基。
“臣杨士奇率百官恭迎太子回朝!”为首那位老大人率先跪倒,行叩拜大礼。
“杨老大人,快快请起。孤回来了!”朱瞻基赶紧扶起了杨士奇,千言万语化成了普通的一句话。
“对了,黄兴,黄大人呢?”朱瞻基又问。
“黄大人在处理些公务。处理好后,会来觐见太子!”
“嗯,好的。”朱瞻基点了点头。
他们口中的黄兴确实在处理公务。这时的他身着官服身后是一众京营官兵。他前面就是东厂衙门。东厂番子没有了往日的威风,都瑟瑟发抖的站在一旁。
“黄大人,你这阵势还真吓人啊,呵呵”东厂厂督马永站在门口望着黄兴。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的,马永。不,我该叫你冷棋才对!”黄兴沉声说道。
“看来是暴露了啊!”马永微微一笑,接着又说:“即使如此,我也不会束手就擒的啊!”
“老夫明白!”黄兴挥了挥手,身后的军士缓缓走向了马永。。。。。
后记
洪熙元年六月,仁宗过世半月有余,太子朱瞻基继位史称朱宣宗。宣德元年,汉王举兵反叛,宣宗御驾亲征击败汉王于房州。特改名房州为武定州。沈云在此役随军出征,但中途失踪,不知去向。
锦衣卫同知黄兴在宣德元年去世,做为宣宗嫡系的钟法保上位成为了锦衣卫新掌舵人,可惜好景不长,宣德四年被人告发收受巨额贿赂,斩于街市。
王振深受宣宗信任,扶摇直上成了司礼监大太监,只手遮天。宣宗在位十年去世,临终前托孤幼龄长子于王振。那位幼龄孩童就是未来的英宗皇帝。而后,因王振蛊惑英宗亲征塞外,才有了历史上的土木堡之变。王振也死在了乱军之中。
另外,宣宗在位期间,明朝终究承认了黎氏在安南的统治,并确立了番属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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