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李忘川的努力,对得起他妈妈曾受到的艰辛和白眼。
文英家搬走那一年。忘川的父亲在麦田浇地,光着脚误踩了破损的电线,发现时已全身焦黑。
不到三十岁的女人就开始守寡。想过再嫁,但不允许带走李家的独苗。忘川的母亲舍不得,背起孩子独自支撑了一切。很多年,忘川母亲和她的小吃摊,成了村里人心中行走的牌坊。
忘川总是很忙。
清晨,日暮,李忘川腰上的花围裙,一年年,由膝盖短到了大腿。
文英周末和父母回到村里,拉上我就去小吃摊,米线、饸洛,无论什么,总得吃点。文英的妈妈也会故意买些油条,茶叶蛋,极度爱怜地看着忙碌的李忘川。
我和文英慢慢地吃,慢慢离开。谁都不出声,怕惊扰了他的自尊和安静。
他妈不识几个字。李忘川在油腻腻的作业本背面记下,王家送来了几斤鸡蛋,老李家送来几箱啤酒,磨坊赊下几袋面粉。上学,放学,只要是经过那个地方,我都会默默地瞅上他一眼。
黄昏里,李忘川趴在吱呀响的桌子上写作业的情形,在我的脑子里印了很多年。
初三,周末。文英神秘地来找我。递给我一个粉色的信封,要我送给李忘川。我要打开来看。文英着急不让。你和他一个学校,自己去送不就行了?
假装我妈让我去他家找他妈借东西。浆糊还湿着。我极其小心地打开信封,淡蓝色的信纸上。
几个字。
晚九点,不见不散。(辛玲也去。)
愠怒。你去就去呗,为什么要稍带上我。第一次,我暗地惊讶一项柔弱安静的文英,怎能有如此疯狂的举动。
那天晚上,李忘川有没有赴约我无从知晓。信里没有写明地点,或者已经不是他们的第一次,地点早已经约好,只是不想让我知道。
后来,就是事情的败露。我故意将他俩恋爱的事情,透漏给了文英的爸爸,而且做得顺理成章,天衣无缝。看着文英被爸爸训斥,我没有丝毫的愧疚。这么好的朋友,是你不仁在先,防着我,也就别怪我不义。
家庭背景的巨大差异,是横亘再他们之间的大山。还好李忘川用自尊为自己扳回了一局。一个从小死了父亲的穷小子,还曾想能一步步考上重点高中、名牌大学,并能做为第一个名牌大学生出国留学。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那天,整个村子好像沸腾了一样。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这对可怜的母子,终于拨云见日,云散月明。
还在高二的文英告诉我。如果他爸爸再横加阻拦,她就以死相逼。又一次的惊讶。那时候,我明白了,我的刚强只是外表,不过外强中干。真正的强悍,来自于无声处的悄悄。
从侯伟达公寓搬出来之后。我决定不再和任何男人发生关系。我是说,除了肉体。
三十多岁的女人,有不错的收入,体面的工作,人前是体面优雅的职业女性。尤其是我成熟,没有牵挂,不用任何人负责到底,成为很多异性交往的首选。只半个小时的时间,我就能看出一个男人眼中有没有我赤裸的身体。
很多次。我微醉中进入梦想。半夜睁开眼睛,看着只认识几个小时的枕边人。恍惚间,还以为侯伟达仍在身边。心痛的窒息,让我一跃而起,飞快穿上衣服,疯狂逃离。再也不想让自己想起关于他的一切,即使那只是个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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