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密密麻麻的建筑向中间拥挤,先前宽阔的道路,现在像一条鸡肠子慢慢向前延伸。车子也在跟着道路小心翼翼的延伸着。过了这片建筑,眼前的稻田夹杂着呛鼻的农药气味扑面而来,大片稻田中零星点缀着几个农民,他们急着把化肥撒到田里,简单的重复着一抓一撒的动作。抛出的化肥经过一条抛物线后像雨点般掉落,让这副天然平静的画面有了点动感。这时的道路两边突然隆起一两堆猪粪,饥饿嘈杂的一群苍蝇好像在空中打架。当车子驶过的时候,强大气流使它们爆炸似的飞散开来。阳光撒满道路,车子在晃眼的路上一如既往的走着。
在九十度转弯的地方,那棵老树瞬间从我的瞳孔进入我的记忆。记忆中它一直站立在路的那个转弯处,像是一个常年执勤的交警。车到转弯处一个漂亮的漂移闪过,抛下一片尘土,老树在尘土中朦胧消逝。
接着,车子开始缓慢的爬起坡来,一座学校高高的矗立在路的尽头,庄严肃穆。在周围矮小的村庄衬托下,它像一座城堡。车停了下来,路到了尽头,我从车上走下。学校门口停着很多行到路头的车子。
学校大门的对面开着好几道小门,每道小门里站着一个中年妇女,远远的看她们的体型和发型就知道是中年妇女。她们在各自的门里忙忙碌碌,手在金钱和商品之间不停徘徊。妇女站在面前成堆的零食里,这时候走来一个容颜跟她衣着一样鲜艳的女学生。精挑细选了几样可口的零食后,两只不同的手通过一张沾满汗渍的纸币连到了一起。纤细嫩白的手递出纸币,而粗糙略黑的手收回纸币。略黑的手把纸币放入柜台的抽屉里后,一把拉起胸前的围裙在额头上擦了又擦,围裙映下淡淡的汗迹。
等生意冷淡的时候,妇女们就慵懒的坐在门口的方凳上面守望,凳子挤着硕大的屁股,使屁股把裤子绷得紧紧的,依稀显露出下面三角裤的轮廓。妇女们的男人们基本上都是开着一辆三轮摩托,一面当的士,一面当运输车,在学校和县城之间来回奔跑着,摩托的突突声总是在这条狭窄的路上回荡。
然后,我便走进学校的大门,门口的两个大盖帽明显没对面小门里的妇女那样热情。一个严肃的走过来要我出示证件,而另一个则像一摊散肉那样放在靠背椅上,除了两腿伸得僵直。
我还没掏出学生证,但我已经从七年前的学校大门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充满尿味的男生宿舍,总有不知疲倦的人在轮回奔跑的田径场,时而枯竭时而涓涓细流的小沟,还有窗外隔壁班走出的颇有姿色的女子,但还没来得及深入,一声曾经把我从无数梦中拉出的起床号,一下把我从校园内拉到七年后的校门口。
大盖帽站在背后随风飘舞的国旗下更显得严肃和理直气壮,恰好他此时看到我身后身着校服的表妹,又看看胡须爬满嘴唇的我,还没等他开口,我马上说:“我是她表哥。”
我终于踏入了七年后的校园,教学楼依然健在,早该夭折的食堂如我所愿终于被推平。先前的厕所已经够大,但承载不了日渐增多的学生,学校大手笔一甩八十万重新建盖了一个两层厕所,上男下女,因为设计者知道,女士们方便时动作总要比男士们复杂一些,为了大家方便耗时一样,有意减少了女士们的路程。
那条曾经流淌着青春的小沟已经不复存在,充满尿味的男生宿舍如今变成了女生宿舍,女生们终于明白传说中的男生宿舍,而曾经让无数男士向往的女生宿舍,如今男士们已经如愿,但不足的是物是人非。田径场的围墙向外扩张,跑道由此多出了一百米,足球场两头的球门一直以来都是默默的对视着。窗外隔壁班的女子此时说不定已经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或是自己的怀抱里已经有了一个自己的孩子。
曾经的学生有的已经成了老师,时间一下又切换到七年前,他们和我们当年的老师一样意气风发。但此时的他们其实就是我或我们中的一员。
我们生活在时间里,时间把我们向前推移,当打开时间的窗户时,我们也许就到了另一个空间,在那个空间里,承载着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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