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下葬前的一晚,我一直沉默的坐着,看着火盆,不停的放纸钱,不让火盆灭。我看着夜色慢慢变亮,东方天空渐渐由蓝变灰,又变白,始亮,东方渐明,火盆的火也微弱,灰烬满溢。
12月的北方,天气已经很寒冷了,早晨尤其的清冷,呼吸一口都是冰凉的。中午招待酒席结束,亲戚朋友一一拜别,外婆家的来人属于娘家人,娘家人一走就开始拆棺棚。那个时候兵荒马乱的,棚子拆了,很多围杆拆了,棺材也开始上棍,为抬棺做准备。而我们,父亲的四个子女围着棺材再烧最后一把纸钱,我慢慢的跪拜在地,没有大哭,好像眼泪都已经干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听到有女人在说,她说我:你看她怎么不哭,哎呦,她怎么都不哭。我也无力辩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拉扯,但我知道虽然舍不得但是我也不能拉扯那些抬棺的人。
几个男青年,有年青的也有中年,都是同一个村子的。他们分列两边,老知一声喊蹲下上棍。他们就抬起了父亲,要穿过镇子上山。父亲的坟地在山脚下,就在爷爷奶奶的坟地旁边。弟弟和家族里的男性都一起跟随下地,女性则留在家里,第二天清晨圆坟。一行女性排着长队走上山,白色孝衣/孝巾飘扬,前头是两个男孩子抬着一桶饺子。上坟后围着坟头绕着圈哭,然后分饺子,下山。
除孝服是在五七,也是凌晨4点多,天还未亮,已是寒冬。月还挂在半空,整个山与田野都蒙着白色的月光,我们踏月上山,这一天结束后,就要把孝衣等一些全部烧了,等于我们和父亲自此以后各自两个世界,直到有一天我们再次相聚。
白月光,白月光。
三九寒冬田覆霜。
夜半行人俱缟素,
轻履浅行野垄上。
望乡台,望乡台。
望乡台下亲人来。
台高不见回乡路,
台前寒鸦忽扑树。
一双手,两膝落,
行行清泪与泥和。
地上土,坚如冰,
伏首轻贴父面容。
再道别,轻低喃,
明月西下正阑珊。
山下树,三两枝。
相聚匆匆恐归迟,
一步走,三回首,
道别离,莫挂念。
茫茫青野里,从此两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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