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辱是在哪个年纪都有可能经历的不快的遭遇,无论他人有意识或者无意识,造成的伤害总是确确实实,而有些欺辱是可以避免,甚至可以反抗的,但我所经历过的这件事已不是欺辱,叫作屈辱。
我的人生大约一帆风顺,没曾遇见过什么绝大的悲痛的事情,或许这一点小小的情绪被我放的足够大,但若默默承受尚不且这般记着,可一旦你开口了,你解释了,他人眼里的那轻视,那怀疑,总像钉子一样刻在你心里,所以无法释怀,时而踢着我的脑袋,说着那是你经历过的十分屈辱的经历哦,它这样提醒我。
我就读的涪陵五中,采取的月考制,每过一个月就会举行全校性的考试,无论刚升入高中的新生,或者即将高考的毕业生,都无一例外的将经历这次考试,每月一次的阵痛,谁说只是女人才会经历的呢。
我曾读过的初中,是个乡镇中学,在我就读的那一届也试着搞了这个,但规模不如这般大,充斥着小家子气,而且也只是一个年级举办的考试,甚而不能让人提起紧迫心,反不如教学老师课堂上的模拟考试,但终归只是学生人数太少所致。而我虽然平凡,头脑也不太聪明,但在一个年级只有两百的学生里脱颖而出尚且能够办到。可和高中相比,动辄一个年级近两千人,全校加起来恐怕五六千人的考试,那实在不能让人松懈下来。
于是第一次月考我慎之又慎,我确信自己已经使出了百分之六十的力气,可当得知成绩的那一刻,我只感觉那是个玩笑。
“开玩笑的吧?你是一千八百多名?”
夏明明比我还要吃惊,瞪着眼睛,瞪着眼睛还不能表现出足够的惊讶,甚至伸出食指使劲点着成绩单那最靠后的一角。
“我看见了。”
我也疑惑,但第一想的不是自己考差了,而是卷子改错了,这在我初中也是常有的事,至今我都记得刚上初一时的第一次英语考试我是全年级唯一一个得满分的,那时我备受赞誉,春风得意,只是在听讲卷子时,我才知道有一道题老师改错了,我其实并不是满分。
我想如今这个情况恐怕也不例外,但这次我可得和老师诚实反映了。
可班主任上课第一句话就让我心凉了半截:“这次考试成绩是真实可信的,成绩都是机器扫描答题卡,选择题全是机器改的,人可能出错,但机器绝对不会出错的,而笔试部分,每个人的卷子都会由至少两个老师轮流改一次,讲道理是不会出错的,即使出错也不过几分的出入,不影响成绩统计,所以大家,对自己刚升入高中的第一次成绩检测还满意吗?”
我对他后面的话充耳不闻,他在讲台上喋喋不休着什么“有的人上高中以为能摆脱辛苦然后肆意玩乐”“但其实辛苦才刚刚开始”“大家要提高警惕”“……”“……”
唯独最后一句话把我惊醒:“林木出来一下。”
我木讷地起身,慢腾腾地走了出去,班主任在走廊上看着我,说:“我看了你中考的成绩并不差,怎么这次考成这样,一千八百多名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你觉得对得起你的父母吗?”
“我不知道。”
我是真没弄明白,我最后争取地看向班主任的眼睛:“会不会是卷子改错了?我不可能考这么差的。”
班主任笑了下,岔开话题说着:“我看你英语成绩非常差,才三十几分,是你基础太差吗,你要多努力才行,不能因为考上五中就放纵自己,知道吗?”
不可能,英语是我最好的学科,即使上了高中什么都没学过我也有自信考个九十多分,怎么可能才三十几,我还不如那些填彩票的!
可我最后也没说出什么,我感到了轻视,如果再争论,好像赌徒一般红着眼,我能翻本,让我再赌一次,我还能翻本,只会让轻视变为蔑视。
我回到座位,呆呆坐着不知多时,下课又上课,脑子一片空白,直到夏明明碰了我的胳膊,说:“上英语课了,这是你的卷子,快快对对错题吧,下次考好点就是了啊,明明成绩这么好,怎么可能才考这点分嘛。”
我撇头看了她一眼,她笑得意外灿烂,露出两颗洁白的虎牙,也不知那句话是夸自己还是安慰我。我接过试卷,拿起笔,一会盯卷子,一会盯黑板,啪的一声把笔放在桌子上,双手抓着卷子仔细看了起来,又将黑板上的正确答案看了一遍又一遍,我有些激动地对旁边的短发女生叫着:“你快看,夏明明,卷子绝对改错了,我光是听力和单项选择就超过了三十分,怎么可能才考那么点!”
“是诶,这是怎么回事?”
我忽然低头看了她的答题卡,每一个的答案框,都用2B铅笔填涂的方方正正,完全如同黝黑的长方体,再看我自己的答案框,随意涂着一些圆圈,好像正在嘲讽我的笑脸。
“我真是个2B”
我苦笑着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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