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之秋

作者: 韦步峰 | 来源:发表于2022-09-03 09:25 被阅读0次

    按:本文首发于2012年11月底。

    到阔别了二十多年的母校看一看,一直是我未了的心愿。

    进门之前,还有些怯懦,生怕看门人的将我拒之门外。

    但终于能够顺利由侧门进入,当感谢看门人的懈怠。经过传达室时,我有意瞥了那窗子一眼。早已经不是当初那老人的老人正坐在窗前看手里的东西,对我并没有理睬。

    大概是因为周末,也大概是因为我的面相看上去并不是可疑的人。

    ——一定是!

    这铜铃,我没听过,是后来的设置。先前的这里很“拥挤”,如今开阔的世界让我一下子不自在起来——那些当初填补这宽阔的树木哪里去了? 向西一望,依旧是空旷。坐落在教学楼旁边的圆形楼角的建筑大概是实验室——这地方原来是几排用作实验室的平房,传说中的防空洞也就在此处地下。 掩映于翠竹之中的办公楼(自东向西拍摄) 掩映于苍松之中的办公楼(自西向东拍摄) 紫藤架还在,但仿佛更换了走向。那些挡住它们的法桐也似乎是后来栽植的。 灯笼一样的柿子挂满枝头,让我想起以前实验室小院栽植的葡萄——也是硕果累累而无人问津。 这道景致占用的地面是以前旧餐厅边上的锅炉房。 透过这一排法桐,看到了体育场和远处的后来兴建的家属楼、早先就有的餐厅和学生公寓。

    迎面,是宽阔的甬道,与二十年前那条两边都是水杉树高耸的林荫路有很大的不同了。

    ——那些高大的水杉呢?

    随着这甬道的拓宽而消失了!

    眼前,是与当年的我同进一个校门的学子,她们有年轻的身材和调皮的步履,太像我当年的同学——我的那些同学呢?

    散落各地,与我一起正在变老……

    那半遮半掩的“学高为师 身正为范”八个大字,挺立了二十多年,连颜色都不曾有些许的改变——在我看来。

    楼房依旧在,只是秋萧瑟。这宽了亮了的世界,忽然萌生一种凄凉萦绕我的心头。母校啊,我好想您当年的模样!

    我忘不了那紫藤缠绕的图书馆前的温馨小院,那里曾经留下过我年轻的张望和怀想;

    我忘不了那排列整齐的道边水杉树,树荫里,有我最年轻的梦的萦绕;

    我忘不了怡神园内别致的荷塘,轻轻悦动的碧波上有我最美好的对事业的憧憬……

    如今,这换了模样的世界,去哪里找寻我当年的足迹!

    我不管你如何华丽、如何时尚,我所祈求的无非只是一个纯真的年代……

    中午时分,操场上有活动的学生。肯定不是队列,也或者不是排练节目——队列是学期初的日程安排,元旦汇演毕竟相隔太远。

    我的“不管”有些霸道,母校毕竟是我人生事业、生活情愫开始的地方,这种亲切是割舍不了的,我懂得。

    体育场以东的景致,我无心过问,那地方当年也不曾多去,只是记得入校前的面试在当时的几排平房里举行过。

    一个配电室坐落于公厕旁——如今的这里早已经成了职工家属楼,密密麻麻排列的阵势,有一种密不透风的压抑感。

    教学楼还在,当年我住过的男生公寓也在,但那样式新颖的女生公寓和本来宽敞如今也“浓缩”了的餐厅让我端量了很久。

    我无法将记忆里的新餐厅靓丽的印记与眼前的拥挤相匹配,无法将站立此处集体拍照的时间向后推移到现在的狼狈。

    我记得,我们拎着饭碗排队通过体育场走向餐厅的景象,路途上也遭遇过不少参观者赞许的眼神和校领导夸赞的言语…… 

    找到了,女生公寓——你被新建的豪华公寓挡在了身后。找到了,我记忆里的餐厅——你被扩建的门面遮挡住了明丽的窗户。  男女公寓之间的空地上的青松还在。只是将垂柳换成了法桐。我疑心这推垃圾的小车就是二十年前的那一辆,推车人呢? 男生公寓前后建的不知道名字的建筑。经过时,分明看到了“超市”、“手机充值”。  这是我当年的公寓。木头窗户换成了铝合金,当中的厚实的木床换成了冰凉的铁床。 这甬道依旧是当年的,甬道上的叶子也是当年般的秋意浓烈——白杨树,这才是我记忆里母校的模样。 “植物园”。我不是很喜欢,上前询问了养花老人,多希望他就是二十年前的那个珠江人。可惜他不是,尽管很热情。 科技楼。建筑很豪华,但很陌生。 三楼探出来的那个脑袋,肯定不是当年的我——我不会对着楼下的游览者发出怪强调。而这层楼,我很熟悉。 二十四孝图。基础教育内容出现在这里,相称?从什么时候起,教育方向发生改变的? 办公楼和教学楼之间的空地上,白杨依旧,青松依旧……我甚至怀疑那些冬青也依旧。

    但陌生感,缠绕在我的心间,让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与惆怅。

    母校,我与您的不期,原来果真如秋风里的萧瑟。

    寒意,已将昔日永恒的记忆掠起,缓缓的,拉起无尽的愁思。

    这愁思沾染了我青年时代的梦,模糊了那个遥远得近似飘渺了的从前。

    公寓前面,原是一片空地,拉满了可供晾晒铺盖的绳索。绳索依旧在,但严重紧缩了的空间加上前面新建的不知道名字和功用的楼房的遮挡,晾晒已徒有虚名。

    绕过那无名的楼房,我渴望见到那个由厕所和琴室山墙拥成的胡同。

    下了晚自习,蜂拥而至的男生们将这里变成了热闹的海洋。

    进厕所,出厕所,过胡同,进公寓,一切都是那么匆匆忙忙,一切都是那样匆忙而充满活力。我不在意厕所里的刺鼻的气味,也不去理会偶尔亮起的恶作剧的相机闪光灯的耀目——我想那热闹,我想那繁华。

    然而,眼前的陌生让我顿然辨不清方向。

    琴室的山墙没有了,厕所和那后面三角形的猪圈都没有了。琴室拆除成了无名楼的地盘,猪圈和厕所因地盖起了隶属班级的工具房。

    我又想起当年教学楼耳房里的工具房,想起推开那耳房时涌出来的发咸的气息……眼前,则幽静得让我心慌——那养猪的小伙子呢?

    经过那变了“味儿”的胡同,掠过大概是“动物园”的破门,眼前是教学楼西甬道向北的尽头的“植物园”。

    院内有两个大棚,当间儿的开阔地上,立着一个晾晒白杨树叶子的老人。我立刻像发现了新大陆般惊喜,直接由那小圆门冲了过去。但与老人的寒暄让我很失望——那养猪的小伙子不久前辞职不干了……

    这真是一种莫名的思念。当年的养猪人,学生们都认识;但在他,注定不会记得认识他的所有的人。

    即便真的与他相遇,交谈起来,那也只能是掐着手指头算年代,算年纪的感慨的话题。

    我想见到些什么,试图想起些什么?正如我悄然而来,本也不想惊动任何人。

    虽然有些破旧,但这厕所干净得程度依然令我感动。 挺立了二十多年的雕像,你已经被周围高出你若干的苍松遮掩了。累么? 苍劲的暴马丁香,嶙峋得让人忘情。 这些石桌石凳一定是紫藤架底下的,那里被改建他物,只能挪至此地安身了吧。 很想进到这新图书馆一度昔日的那些翻阅过的图书的风采——她们还在么? 是谁毁掉了我的“荷塘”? 静待二十多年的“勤奋”!随图书馆迁至此僻静之所。

    悠悠我心,岂无他人,唯君之故,沉吟至今!短短的一会,却是一生的依恋。叫你一生刻骨铭心的人,却不能与你长相厮守,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生活依旧,就把它深藏心底吧!

    ——(加)亦舒

    在这里,有时我自己也做着地主/在这里,幸福的宁静如此迅速地/离开了我这过早腐化堕落的灵魂,而那并非稚气的愿望和忧虑的火焰,日夜炙烤着我,早已烧毁了我的心田……

    ——尼古拉·阿列克塞耶维奇·涅克拉索夫

    我将一生最初学会的柔情,情愿给了这故园。然而故园之所以成了我心灵深处的向往与寄托,全因这最初的景致和最真的梦境。

    天亮了,梦该结束了。然而我却又甘愿守着这梦境,做自欺欺人的逍遥游。亲爱的母校,我对您的即将消逝于我的世界,毕竟不舍。然而在不舍的尽头,或许会有重逢吗?你,只能是我的故园!

    风华与繁华的初秋,我投入你博大的心怀;在寒风掠走了金秋最后一抹绚烂,绝望的叶子飘摇天地间的时节,我再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来看望您的容颜。

    我想为你吟诗,但情郁于中的无奈迫使我用最原始的方式寄托我的愁思;我想撷取您最靓丽的芳华,去名状未来世界里的遥遥切切的思念的辛苦……

    我不想自嘲只装下了那个珠江人的空虚,也不想诽谤二十年来日夜思念的原来只是一个梦境。

    这里的一切面目,已近乎全非,留下的并不如当初般美好——思念也只能保留在回忆里才有价值。

    再看一眼这物是人非行将远去的故园。 存在了超过二十年的校门口的牌子。

    注:本文所使用之照片均系本人手机拍摄,如有引用意向请获取本人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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