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橱柜中取出火柴,在火柴盒的边缘那层砂纸上轻轻一擦,明亮的火焰在指缝中那根小木棍上卷起,她将那火引向油灯的灯芯,天色渐晚,她要去接一个人,舍友出门前留给她的雨伞还带着不久前下雨而沾染的水花,她顺手开蓬抖擞了一下,恰巧碰上路边的摄影师在寻找艺术人生的题材,她便被黑白相机定格在那一瞬间。
“我在水的倒影中试图窥探她的背影,长发与伞遮天蔽日,唯有油灯眷顾失魂落魄的小子。”
“时隔多年,我已成为文字的工匠-用文字来刻画这些隽永画面的人,同时也是相关记忆的记录者,我想,在油灯被许多光彩夺走消失之后,我亦失去了那时的感知力,却成了我踏入此道的契机。”
老作家侃侃而谈,刻骨铭心的回忆被风轻云淡的说给在场的后辈们-那些年轻的,自由而纯真的灵魂,他们充满热情,昂扬,朝气如初升的太阳,眼里有光,善于发问也勤于学习,最为重要的,他们似乎有着永远也用不完的力气,精神。与他逐渐老去的身躯与意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并不感慨,人都会经历这个过程的。
“我最初写下的第一首小诗,就是以这张黑白照片,这位女子为原型的。”
“它叫做-寻找一盏灯,是很久以前的作品了,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的,很傻的。”
便说着,他将后辈们引向了他的花圃,现在正值六月雨季,他的妹妹在打理修剪着花朵枝叶,一位年纪稍稍轻些的中年妇女做着一件旁人以及自己也深以为然的习以为常的事情,她拆下围绕花树而固定的枝叶架和黑条,取出一旁放置的喷洒水壶,按压挤出的水呈喷雾状洒出,她看是长兄与后生们,顿时喜笑颜开。
“阿哥,又带了一群文采好的小子来看花啊,这次打算写什么花。”
兄妹多年相处的默契从血脉深处便延续至今,他问:“妹,今天几号了,你还记得吗?”
“七号吧,你的第一篇文章是在七号出来的,你说你是在高考的时候写的,然后到了大学以后才发表在《风屿》上,从小你就很喜欢写,成绩不怎么样,爸妈常说你玩弄些不务正业的东西,到处在找你的藏书,你让我给你收藏的几本现在还在床头柜旁边,小洁五六岁的时候,经常读给她睡觉前听的。”
“小洁,我那个淘气又可爱的侄女,最近还好吗?”
“平平安安,无事便好。”
“嗯,阿妹,你现在弄的是茶花么?”
“是吧,虽然一年四季都有,但这株的成色不那么好,随便弄弄。”
“阿妹,你还记得我上大学的时候,校门口旁边的那家花店吗?那时候家里穷,只能供我去上,爸妈托我在附近给你找些事情做,难为你去那里打工了。”
妇女笑的时候带点苦涩,显然那是段不太好的回忆,不过时隔已久,还是放开了心胸:“阿哥,我能在这里随心所欲的弄弄花,也是多得那份经历,阿哥读书多文采好,不知道相不相信缘分这种东西,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也是在花店,他说他喜欢我穿着花格子裙包花的样子,那天晚上,他提了一盏油灯来找我,说想在我下班以后约我去隔壁咖啡厅坐坐,我也不知怎么稀里糊涂就跟他走了,后来阿哥你知道这回事以后,好像找他谈了谈吧。”
老作家皱了皱眉:“我可不知道他还去找你了,在那以后见到你,你们两个就腻歪在一起了,那次找他聊,其实也是出于兄长的责任随便问问而已。”
“他提着油灯去找你的时候,那晚下雨了吗?”
“下了,挺大的。”
他也从橱柜中取出火柴,在火柴盒的边缘那层砂纸上轻轻一擦,明亮的火焰在指缝中那根小木棍上卷起,他将那火引向油灯的灯芯,天色渐晚,他也要去找一个人,那个人很好找,就在那里等着他,他戴上贝雷帽,穿好流行的衣装,手里拿着咖啡厅的优惠券纯当做是献给小姐的邀请函,抱着试试看的心情,他带着精美的卡纸,抄了一遍小姐的哥哥为他的表白而写的小诗,在抄写的时候,恰巧碰上路边的摄影师在寻找艺术人生的题材,他也被黑白相机定格在那一瞬间了。
“我在诗的空白中寻找属于他的英俊,浪漫与帅悄无声息,唯有油灯照亮情深意切的姑娘。”
“寻找一盏灯”
“她说”
“风与火催生了绿”
“无私的裹绕裸露的岩土”
“从根苗正红到身姿苍翠”
“生出的花蕾在雨下欲滴”
“他说”
“善与爱培养了你”
“宽容的接受不公的命运”
“从娇俏可人到美丽大方”
“裙边的彩绘在灯下闪耀”
“相遇的我们”
“去寻找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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