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全不责“备”
文/石岩磊
《三国演义》虽然描写的是魏、蜀、吴三家混战争雄的历史风云，但罗贯中的用墨并非一视同仁，小说里蜀汉所占的比重明显要大于其余二者，刘备的“皇叔”正统身份是个关键因素，而他宽厚仁爱的德行也是一大卖点，但历史上常有人怀疑其仁义的含金量，就连民间也流传着“刘备摔孩子——收买人心”的歇后语，那刘玄德果真是个伪君子吗？
刘备天生一副福相，书中说其：“生得身长七尺五寸，两耳垂肩，双手过膝，目能自顾其耳，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从面相上看，他应福星高照前途无量，事实也果真如此，他常常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刘备在当平原相时深得人心，郡民刘平不服从他的治理，唆使刺客前去暗杀。刘备毫不知情，还对刺客十分礼遇，刺客深受感动，不忍心予以加害，便坦露实情后离去。刘备身边聚拢了一批如关羽、张飞、赵云等忠勇之士，他们之所以对其忠心耿耿，定然是得到了“主公”的厚爱。而且不只是能征惯战的武夫对他至死不渝，就连运筹帷幄的谋士也对其情有独钟。
为蜀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亮自不待说，三顾茅庐即奠定了孔明一生的归属，而“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的根由也是因为其对刘备心有所属，素有“凤雏”之称的庞统同样对刘皇叔一片丹心，为刘备夺取益州出谋划策直至战死疆场。诸葛亮、徐庶、庞统这些旷世奇才能够唯刘备马首是瞻，他们绝非意气用事，完全是被“皇叔”的德行所折服，而且对其匡扶汉室的大业充满信心，正如书中反复讲到的：“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他们岂能被“摔孩子”这样小儿科的表演所蒙骗呢？
但如果说刘备的仁义含有水分，那便是源自其仁德主要出于“平天下”的雄心。在煮酒论英雄一章，曹操就坦言：“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可在实力不济之时，刘备只得处处谨小慎微，时时以德服人，其背后却暗含着复兴汉室的宏图大志，所以他可以礼贤下士，可以屈尊降贵，可以忍辱负重。足见刘备完完全全就是个戏精，他在四川称帝后，打着为关羽报仇的名义伐吴，明眼人一看便知夺取至关重要的荆州才是他的真正目的。白帝城托孤时，刘备临终前嘱咐孔明：“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将复兴汉室视为天命的他，怎么可能会把大权交于旁姓？他不过是用“义”字给“卧龙”画地为牢罢了，以“身后名”防止诸葛亮觊觎刘氏家业。
可也不能由此就断言刘备是个假道学，他的一生都是在用正统的仁义道德包装着自己，因此才会聚拢来大批干将贤才，最终成就了一方霸业。所谓的仁、义、礼、智、信不就是对自己的言行进行约束而展现出的美德吗？我们可以称之为“装”，但装久了便会成真，刘备“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的遗诏足以给其仁义形象画上圆满的句号，还有什么必要再去深挖他的“居心叵测”，还有什么必要再去追究他“摔孩子”的本意呢？
三国最终被晋朝一统，曾经叱咤风云的各色人物均化作了天上的浮云，有人暗淡为阴霾，有人璀璨为晚霞，而刘备是被罗贯中打上了逆光，显得高大伟岸起来，同时周身也散发出夺目的光芒，他因此成功地演化成一位道德楷模，虽然整个推送过程唯美到有些令人质疑，但文明也便在潜移默化中得以根植。我们了解历史的真貌理所应当，可万不能拿着放大镜翻箱倒柜地寻觅瑕疵，求全责“备”只会招致正义的虚无，在暗无天日的混沌中看不到光亮，也便晦暗了自己的心房。
202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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