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那么信任水,水却煮了鱼。
你我都曾是鱼。
水煮鱼在你我初入世的头几天,常常梦到那水。半山腰,大榕树旁,黄铜铃和紫月亮,还有路旁的那樽年轻石像,我们在周五的早晨出行,路过天桥、汽车、鸟兽和人群。我们漂泊轻盈的游来游去,于这自认为慈悲的透明水池。
渐渐地,那山坡上的榕树被伸手托举,一场启示后的新土,石头发疼,岸在半空。岸与那烟火人家隔着几口忧郁的水井,人群来,长腿猎犬来,黄牛也来,河水从黄昏倾斜的轴上涌出,而我们被善待,水池用它的细软包裹着我们的身体。
水煮鱼冰冷的铁皮车驶过石拱桥,从蜜蜂到人的冬季,河面上一列列奇观对唱,只有两只野寒鸦把守。我们被冰封锁着,它安抚我们说:“别怕,还会有春天的。” 嗯,我们当然相信,故安然睡去,直到三个月后的清晨。
冰封解冻,蛋白石的光辉在吞食天空,正适合钓竿放下,是的,它没有说谎,我们撒欢似的。我们相当的信任这水池,却对命运一无所知。岸边的醉汉挽着他的青口袋,湿漉漉的黑靴发出恶心的噪音,旁边的少年手脚轻捷、无恶不作。夕阳正在下沉,水池如万片碎金动荡闪烁,蒲公英飘散,我们落入那青色口袋。
水煮鱼好吧,可以理解水池以这样的方式保全自己。我们一路盘旋颠簸着,在那醉汉的布满青筋的手掌里,走过破旧小旅馆,走过青瓦白墙,走过烟头、热气、铁质长椅、冰冷的土地。一个老婆婆弓着腰走下台阶,上百层的宽阔石阶气派万千。她走近、走近,温柔地拽着我们走入房间。
房子里的天花板垂下的电扇微微吹着沾满油污的灶台,灶台旁一只花猫颓废着无所谓地伸了伸懒腰,我们哪能知道阿,这是在等待着被遗弃的血与肉。突然,水池靠近,那熟悉的冰冷与温柔,我们再次撒欢似的跳入那深渊。可是,你我都猜得到这结局。是的,信任的水池再一次以温柔的姿势把我们吞噬。没有幸存者,就像医生在黄昏里,将听诊器放在沙漠的胸口。水池已空荡荡,呵!它正在计划着怎样培养下一群肥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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