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

作者: 兰江村夫 | 来源:发表于2017-11-09 16:13 被阅读30次

    “咦,怎么即日老王还不来”。茶馆中稀稀落落几粒人,谁没到,谁来了,一眼就能看清。

    老刘守着这个茶馆三十年了,像老王十来年如一日的茶客,他必然是惦记着。老王和他的交情,不温不吞,处着不拘,两人说话也是不紧不慢。“来了”,“哦,来了”,就算打过照面。在老位置一坐定,老刘就过来添水盏茶,老王默默的坐着,要么听人胡天黑地拉呱,要么闷头喝茶,中间很少让人觉着他的存在。

    临走,“走了”,“明早再来”两人就算道过别,再多的话就没了。

    守着茶馆,零零碎碎,敲敲打打,老刘觉着老王忖度得也是八九不离。他想不出老王今天为什么情由不来。

    老王住在街东头,过永安桥,穿长福巷,走些路才到茶馆。他是个独户,平日里很少见他出去走亲戚,人们只见一个远房侄子来过。那天老王从街上卖了好多的荤菜,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子,低着头,人们从后背打量,还真有几分相似。每年过年,人家家里热热闹闹,喜喜庆庆;老王冷锅凉灶,凄凄清清。老刘好几回,跟老王说,一块搭个伴过年,老王都摇摇头,笑笑。春节里,老王会提点糕点,上老刘家来串门。临走,老刘拿些好茶叶,让他带回去,互不相欠。春节总有几天茶馆要歇业,这些茶叶,就算是对老王的宽慰。

    茶壶的水噗噗的顶着,“哧”一道水柱从壶嘴里咕嘟冒出,在煤饼炉上浇出一道尘雾。“水开了”旁边一个茶客朝茶壶扫了一眼,扯开嗓门喊道。

    “哦,晓得啦”老刘从柜台脚拎起一个空热水瓶,走到煤饼炉前,灌满水,往回走。“咦咦”茶客看见老刘从跟前走过,不来加水,眉头吊起。

    “唉吔”,“你看我,真年纪大了,脱头脱脚”老刘堆起笑脸,“老刘,要么这些天想什么想昏头咯”茶客接茬。

    “且,这把年纪,还想什么花头。”老刘索性放下水壶,背靠着柜台聊起天来。

    “讲的来的,这把年纪还想花哩。”

    “你讲笑话了,”

    “且,你没看到,这两天菜场里蛇酒买的有多好,也不嫌贵,一瓶酒好几百哩”,

    “吃吃有啥花头!”

    “啥花头,为屌快活为屌死,人就是这么回事”茶客兴许说的有些嘴巴发干,吹嘘着,浅浅的抿了一口。

    “也是,各人各活法,”老刘突然觉着老王有几分悲凉。“哎,老王,你晓得否,即日怎么没来?”

    “老王,伊,真看不出,火气蛮大的。”茶客似乎来了兴致。

    “啥事干?”老刘急切想知道,就追问。

    “不是镇里搞拆迁吗,老王房子要拆,补偿没谈好,跟镇里杠上了。”听茶客这么说,想必是知道的。

    “你说老王傻不傻,镇里说给他补偿3万块钱,还给他安置到养老院,还不干,非得要镇里将他房子保留,说是什么古建。”边上一个人插嘴。

    “按我说,有3万块钱不错了,养养老也够了,还能活个几年,吃光用光,身体健康。”茶客对老王到手的3万块钱拒之门外,有些不以为然。

    “前几年,有上海来的客商,看中老王家的房子,一口价8万哩,老王当时就将人赶出去了。”那个人看来更加知情。

    “咦”老刘暗自嘟嚷,怎么没听老王提起过,这个孤老,还真有些嘴紧。

    “相差也太大了,5万哩。”老刘觉着换了自个,也绝不会同意。

    “哪,之后怎么办?”老刘接着问,

    “老王死活不同意,锄头都扛出来了,被带到派出所去了。”

    “哦,我说哩。”老刘将手里的抹布抖抖,随手往柜台上一扔,拍拍手。

    走出门,仰起头,日头已经偏西,阳光透过狭长的瓦脊,在街面上铺上一道浅浅的光晕。老刘觉着等会抽空要去看下老王,到他的老房子去走一眼,这街面上的老东西越来越少见,包括这茶客,也随着老的一个个去世,日渐稀少,自己的茶馆又该何去何从。

    人老了,留下些什么,总是在纠缠。老刘思虑着去看老王,该说点什么。对一个外人如此上心,老王是第一个。不为什么理由,就是觉得老王是他敬重的人,是应该去看的,而且必须去的,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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