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半夜三点多起来扶我爸上厕所。我双手牵着他,看他缓慢的挪动步子的时候,我心里又平静又感慨。老父亲以我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衰老,帕金森病程在折磨着他。他的步履启动越来越缓慢,他的肢体越来越僵硬,他的幻觉频繁出现,他的生活已经不能完全自理。
在与疾病和衰老的长期艰苦的抗战中,最终结局是注定失败。我虽然经常感慨,但是却不敢轻易悲伤,因为悲伤毫无作用。我爸是一个非常幽默和有智慧的老头儿,常常爆出一些金句,逗得家人哈哈大笑。但是每次医院的心理测试部分总会或多或少的明示暗示着我,这种疾病发展到后面,很大可能会抑郁,会想不开。我常在想,如果我在我爸这个状态,我会表现的比他更好吗?我觉得应该会的,因为他给我做了榜样,他给了我很多经验。
人到中年,开始越来越多面对死亡。我这个年代的人,学生时代没有接受过有关死亡的学校教育,只能是在生活中自己学习、消化。影响我最深,让我觉得最好的补课教材是美国医生阿图写的《最好的告别:关于死亡与衰老,你必须知道的常识》。医学发展到今天,已经很迅猛了,但是医学目前不能解答的问题还有太多太多。医生们对于我爸是帕金森还是帕金森综合征还是无法给出确切答案的。电影《困在时间里的父亲》也给我开辟了另一个视角,让我提前感知老人眼里的世界。有时候我甚至怀疑在充满幻觉的父亲眼中的我是否爬满了虫子,他是如何克服内心的恐惧和我在一起的,因为爱吗?
人到中年,在陪伴父母看病求医的过程中,除了身心上的沉重,更多的是自己的学习和感悟。我会有更多对人类终极问题的思考。“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我没有完美的答案,只有一些尚不够能力总结的各种思绪。
人能出生是一场胜利,首战告捷。
人若是能老着死去,也是一场胜利,终极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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