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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教师

农民教师

作者: 那轮山月 | 来源:发表于2019-11-18 20:31 被阅读0次

          我的祖辈上都是农民,是太行山东麓的沟沟里,地地道道的农民。

          爷爷弟兄四个,他排行老三。老大、老二、老三在家务农,最小的一个跑到外地一个公社里谋了个会计,似乎在那个年代也并不能完全脱离农活。懵懂的记忆里对爷爷的印象并不太多,星星点点的了解其实大多来自大人们偶尔的谈论。那是一个吃苦耐劳、老实厚道,常被人欺负的庄稼汉。好像在文革那段慷慨激昂的岁月里也没少吃苦头:因为解放后划分成分时,家里有几亩薄田,给定了个中农。这在那个贫瘠的山村里是属于斗争对象的。由于农活辛劳,年岁大了以后的爷爷,佝偻着腰身,罗圈着腿,拄着拐杖,旱烟袋不离手几乎是我能勉强拼凑的记忆,似乎和影视剧里的老农民也没什么区别。倒是有点记忆的是常玩他的紧腰带-一条长长的白布缠在腰里,长期不洗早变了颜色,而农家孩子并没有脏的概念。对他最后的记忆就是正在帮舅舅碹窑时候,村里忽然有人跑来叫父亲,说爷爷去世了,全家人赶紧跑回去。当时在身边的家人都说他走时没受罪,一声如老牛般的长“哞”就去了,辛劳的一生修来好走,也算是福气。子女们在给他装殓(更换衣服时),好像是父亲说爷爷一辈子没穿过秋裤,于是给干干净净买了一身秋衣秋裤。那年代其实农村里没穿过秋裤的大有人在。爷爷出殡是记忆里比较深的事情,家人们糊了小旗、纸伞。。。,到祖坟的路上是要一路走一路插在路边的。幼小的我记得家人安排,插的时候嘴里要念叨,似乎是“天灵灵、地灵灵,阎王打你了往伞下跑......”。以后的岁月里,随大人们去遥远的杏庄祖坟烧过几次纸,及至后来祖坟迁到村庄附近,再没有去过。。。前几天回家和父亲聊起来,父亲说爷爷活了79岁。而他的生日,我记得是阴历十一月二十八。他叫田清厚,我的爷爷。

        我的父亲是爷爷六个子女(四子两女)里唯一的读书人,排行老二,考了平定师范学校当老师,真真正正的吃皇粮。但那时候的皇粮并不高,每月只有29元,一天不到一块。许是受爷爷影响,更因为那代人生活的并不轻松,当教师的父亲并没有抛下农活。

        未包产到户的时候带领学生干农活、捡麦穗、打槐籽是那个时代的学生和老师特有的记忆。而不允许有资本主义尾巴的大环境下,“老九”们也只能在划定的圈圈里好好表现。当父亲在半夜里从大寨医院(叔叔腿让拖拉机弄断,住院)把我骗去给姨姨家看孩子后,我由此知道当老师的父亲并不只是上课,还要参加“会战”。至于在啥地方“战斗”我从来没弄清楚,好像地名叫“界都”还是“三都”。我脑海里却至今保留当初想象的会战时壮阔的场景。而我之所以不喜欢那个年代,是它对个人正常生活的剥夺,白日里人山人海的热血沸腾之后,只能在深夜里拖着疲惫的身躯悄悄的去处理自己小家的事务。

        三中全会后,包产到户,小块地等等,在其他篇幅里写过,不再赘述。

        退休之后的老父亲迸发了更多的对土地的热情,勤劳的母亲也似乎又找到了“一天两担饭”的战场。老两口忙忙碌碌的战天斗地,在学校的沟沟梁梁弄了好多地,将农民对土地的热爱发挥到极致。加上学校给的二分菜地,产量几乎满足了三家人(父母、我、弟弟)的全年蔬菜瓜果供应。每次回家父母亲都是大袋小袋的让我们带,懒惰的我为逃避来来回回往楼上搬,总是不想多拿,借口就是放不住。也许就是个乌鸦嘴,父母也住楼房,也是地下室放东西,人家放的好好的,我就不行,不是发芽就是长毛,再不就是腐烂。郁闷的父母只好妥协,以后少拿点,但下次又忍不住还是多带点。这就是天下父母心吧。

        随着父母年事渐高,我和弟弟乃至母亲都劝父亲消停下来,身体要紧,哼哼哈哈应几声,隔年依旧。想着父母也就是找点事干,就当锻炼身体,我们也就只是说一说劝一劝,没有太当回事。没成想,在一个风雨之后的下午,已经搬到县城居住的父亲骑电动车上地侍弄庄稼,回来的路上由于路滑把自己扔到了沟里,腿骨折了。弟弟夜里打电话过来时,口气虽轻松,却也是担心不已。我自是免不了和妻忧心重重的猜测一阵。

        第二天,我和妻回到县医院,第一次住院的父亲,反倒是有点很享受这种妻儿环绕的生活,伤势情况还不错我们也就不很担忧,留下来陪床的我也找到了点为人子的感觉,曾经在父母羽翼下的温暖一点点唤起,尽管我已年近五十,尽管和父亲互换了照看角色,尽管是在医院住院,但那种亲人的血脉自然让我们亲近,扯一些工作生活琐事,说说亲戚往事近况,异乡拼搏身心疲累的我倒是有一种自己休养的错觉。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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