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有模有样的教室,祈福心里乐开了花,不仅能干自己喜欢的事,还能挣点钱,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美差事儿。令他最开心的是,经过队上提名,县上审查,教育革命委员会给他颁发了“民办教师”任用证书。就像了接皇榜似的,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任用证,像极了老人家受捧长孙的样子。在他眼里,这个证是千金难买的宝石,它宣告了他的努力得到了回报,是他身份提升的一个象征。
可事实似乎永远比理想残酷。民办教师不只是要教书,而且农忙时还要跟别人一样“下工”,也就是下地干活。秋季割麦子的时候,立在地头黄灿灿的麦穗像是一个个臣服于庄稼汉的衙役,低头哈腰,卑躬屈膝地等待着人们收割。秋收要抢时间,为了激励生产队的效率,队长选几个精干的后生当组长,各自挑选队员成立收麦小组,比赛割麦子,赢了的能多加0.5个工分。为了这半点工分,队员们铆足了劲,各个小组都如划龙舟的硬汉们,随时像离了弦的箭一样冲进麦浪。
收麦小组的各个队长开始挑选自己的队员了,每一个身强体壮的后生都是大家争抢的对象,除了祈福。陈二喜瞟了他一眼,轻蔑地走开了,那神情好像是在集市上挑牲口,一看牙口不好就没商量的余地。祈福是消瘦了些,比起同龄人,他的确多了些书生气。队长见小组长这么嫌弃祈福,走到前面说:“大家也别带有色眼镜看人哈。人家祈福,是人民教师,多担待(照顾)点啊。”
“我们多担待他,谁担待我们呀?人民教师事多,又忙,我们不敢请。”陈二喜总是这样话里带刺,像是上辈子欠了他似的。
“你小子说话能不能积点德?说话咋那么损呢?论文化,你有人家祈福有墨水吗?”队长是个正直的人,一下子让陈二喜哑口无言。最后,还是队长安排他加入小组,给他解了围。
祈福感到前所未有的尴尬和羞辱。他原本的优势感被扫荡地像鬼魅一样逃走了,身体紧紧地裹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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