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婆家那边之二

从外婆家的窗口望出去，黄沙，榄麻树。窗口只有几巴掌大，两或三条竖着的红砖砌的，没有玻璃。

记忆里黄沙发白，细小。

太阳刺眼，可是天很快就黑了，黑之前阳光倾斜，树影长长拖在地上。

村子建立在沙子上。沙子无处不在。黄土很少。不像我们家。

在外婆家门口，榄麻树外，有一大片长满青草的平地，黄沙跃过那片草地，跃过几个小塘，往海边奔腾而去。

那几处小塘。游满越南鲫鱼。

外公在小塘旁边种了豆角。天黑前在那给豆角搭棚架。我和表弟还有村里的小孩在塘边钓鱼。

外公的兄弟，老妈叫他晚叔，在小塘边搭了一间小屋。忘记看守什么。小屋的外形只能容下一人。老妈每次回去都到小屋给晚叔送吃的，塞钱他。老妈说她小时候是晚叔用树枝在地上写字教她认字数数。

小塘往外走。就是沙地，外公种着红薯。小时候常吃的又大又粉的那种。现在再也吃不到了。红薯地外，黄沙堆积成一道倾斜的沙坡。踩着满脚的沙子登上望去就是辽阔的大海。

外婆家充斥着一种味道。风呼呼地刮来的味道。海边的沙地，长着一种树，针形的树叶，树长得又高又直。海边常年呼呼的风刮也刮不倒。总想着那种树是不是就是书上看到的松树。却一直没有问人。

水泵的水煮的稀饭一股味道。

小时候在外婆家吃饭感到难以下咽。

外婆家用水泵。家门口，水泵是个直立的小机器，一根铁杆把泵里的水摇上来。咯咯响。有时铁杆断开，摇几下是轻飘的空气。空洞地响声。外公用铁杆接好，压下铁杆，泵口咕噜咕噜溢上来水，泵嘴哗哗流出水。小孩子刚开始摇得起劲。身体压上铁杆上。可那三分钟热度罢了。

稀饭的颜色浅黄浅黄的。

没有厕所。在门口青草地左侧开外。村庄的那边房屋稀少，长满低矮的榄麻树。还有一大圈长出果子像凤梨的植物。叶子长满尖刺。走进那些植物，就是巨大的粪坑。这头看不到那头。妹妹小时候到外婆家不敢吃饭。她以为不吃饭就不用上那厕所。

大姨家也在海边，距外婆家不远。大姨家后面是大海，只是不是外婆家门口那面海。

外婆家那个村庄三面都是海。

大姨家后面长着又高又直的古老的树。一片树林。人们在树林里方便。大树的根部抓住黄沙，凸起的根部形成有一道道小沟。树下经常看到干的粪便。

大姨家屋后叠着一摞摞树枝。大姨用竹耙收集树林的落叶，堆在厨房的灶口。

树下的沙堆小路边长着仙人掌，开着惊人漂亮的花。还有一些植物，忘记了。后来村里建了一个公共的厕所在边上的小路。男女各一边坑。红砖。有瓦遮顶。

公共厕所没多远，踩着沙子走过去就是海边。沙地上有一个古老的巨大的方形的水井。有挑水的洗衣的人。说说笑笑的淳朴的脸。

在以前，没有水泵抽水。全村人就吃那口井的水。从村这头挑到那头，各家各户都在那挑水。小路的沙子上有水流过的痕迹。人的足迹走过被沙子掩埋了。

水井没有护栏，直白的暴露着黑幽幽水面。打水的有半圆的球，胶桶，铜桶。大水井周围一圈是水泥地。边上是高耸的沙子，海滩，铁皮屋。破船的残骸。风卷着沙呼呼。海天一色。

在外婆家那边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