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我们在一起吧

又是一个毕业季，Z大邀请十年之内毕业的创业成功的校友，回校为即将踏入社会的学弟学妹们做报告，我接到邀请的时候正在深圳出差，我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演讲过，即兴奋又紧张。

向高教授请教，他说，你的经历就是一本很好的教科书，把你的经历的艰辛、你的感悟和你的忠告如实的讲出来就可以了。我按照高教授的指导准备了演讲稿，发给向天和杨凯帮忙润色。

报告会当天，向天到机场来接我，仔细的观察我：“你脸色很憔悴，满脸倦容。”

“为了这个报告会，我把那边的事紧赶慢赶，晚上还要熬夜写演讲稿，能不憔悴吗。”

上了车，向天让我闭目养神，自己从包里拿出化妆用具开始给我上妆，我睁开眼把她推开：“我一个大老爷们化什么妆？”

“从大众心理学的角度，人们都是喜欢美的，凡是出现在大众视野之内的，首先要接受人们第一直觉的判断，长得好的人有先天的优势。”

“我对自己的长相很有自信。”我闭着眼睛，语气里有明显的不悦。

“我当然知道你是个大帅哥了，要不然怎么可能成为我男朋友，可是你看你现在风尘仆仆，满脸倦容，状态不是很好。”

向天一边给我擦粉底一边像哄孩子一样温柔的说：“我呢，只是给你擦一点点粉底，遮盖一下你的憔悴，轻轻地划一点眼线，让眼睛看上去炯炯有神。”

胡子开着车艳羡的口水都流出来了：“林总，你就别不知好歹了，向天要肯给我化，她把我化成鬼我也愿意。”

我不再反抗，闭着眼睛乖乖的让她摆布。化好了，向天拿出个小镜子让我照，“看看简直就是个大明星！”

“今天可有很多女大学生，你不怕我被人抢了？”

“没事儿，有本姑娘在，没人敢来抢你！”

向天拿出一包纸巾给我装兜里，我问这是干嘛，她说：“如果演讲当中你紧张的忘词、卡壳了，你就咳嗽，掏出纸巾擦鼻涕，说你感冒了，缓冲一下。”

“我没感冒。”

“不，你感冒了！像你这么忙这么累的人那能不感冒呢？”

我在演讲中省去了自己被骗入狱，高教授资金支持的桥段，这是高教授的主意。他说，这两段戏剧性太强，不具备普遍性和可效仿性，要让学弟学妹们看到普遍规律。一个年轻人一头扎进深山里艰苦奋斗完成了原始积累，然后自主创业，这是一条正常的路。你如果不被骗，也可以沿着这条路走到今天。

看了我的演讲稿，向天和杨凯商量做一个短片，手头的资料不够，他们又回秀坡补拍了一些镜头，向天还精心配了乐。

我看着短片中美丽的秀坡风光，和我们时装表演、爬山比赛、逮野味的镜头，感慨的说：“我们的编导很会取景，把秀坡剪辑的像个遗世独立的世外桃源。可在我的记忆里它不是这个样子。冬天山里的风像狼嚎一样，让人整晚都睡不着。大风把山上的草吹得只剩下一根光杆，山上光秃秃的柿子树挂着血红的冻柿子，让人扎心的难受。夏天热风不时送来旱厕的臭味，成群的蚊子围着你转，上个大号屁股就被咬一层疙瘩。最难的是时常的断水，要去一里地外坡下的村子里打水。”

我侧过身，看到向天坐在台侧听得热泪盈眶，我从没跟她说过这些，只说那些好玩的有趣的。她后来跟我说：“联想到你当时心如死灰般的被扔进那里的处境，我才知道，你一路走来多么的不易！”

我整个过程没有卡壳，没有用上向天交给我的感冒遮盖法。但我突然打了个喷嚏，向天向我伸出大拇指，大概是说：这演技，简直跟真的一样！其实我是被脸上的香粉熏的。

“不过我重返秀坡以后改造了水，改造了厕所。后来我们又盖起了六层的小楼，现在生活工作在那里，除了新鲜的空气和窗外的美景，和城里没有多大差别。我们的研发部一有重大攻关项目就拉回那里。

“我想告诉大家的一点体会就是，走出校门你就会发现，社会没有为你的到来做任何准备，到处都是你长这么大没有受过的气、没有吃过的苦、没有踩过得雷，但你一定要挺住。你想要的一切都得靠你自己去开拓，自己的世界只能靠自己的双手来改造。

“社会不是你的家、你的学校，社会上的人也不是你的家人、你的老师同学，这里没有脉脉温情，他们只对你的能力感兴趣，只关心你能给他们带来什么，你能给与的越多人们才爱你，这世界既温柔又残酷，只对强者温柔，而对弱者极其残酷。”

由于担心飞机晚点，我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演讲。毕业生们被我的演讲激励的热情涌动，各种提问，各种奇葩问题令我应答不暇。原定六点结束的演讲七点还不能收场。

问题中相当一部分人对秀坡产生了兴趣，想去过山里的日子。我说：“如果我们的新员工强烈要求，我们的研发部可以迁回秀坡村，心无旁骛才是出成绩的先决条件。”

还有的问：你结婚了没有？我要做你女朋友！

“我还没有结婚，不过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爱情。我建议大家在这个年纪一定要找到自己的爱情。没有爱情的生活就像一部黑白的默片，有了爱情才有了色彩、有了音乐、有了生动的世界。我女朋友是我几年来奋斗的动力，她也是咱们学校的毕业生，她就在这里，请工作人员允许她上台。”

向天擦擦脸上的泪水，快步走了上来，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精致而大方。

“哇！好漂亮！”

大学生们纷纷起哄：“在一起、在一起！”

为了给我俩解围，我接着喊：“接下来我还要介绍我的同学、好兄弟、我的得力助手，同样是Z大的优秀毕业生、我公司的副总——杨凯。”

杨凯正在分发招聘表格，按理讲像我们这样的公司根本没有资格进Z大招聘。杨凯把我的演讲做成了公司的招聘会。他没想到自己还要上台亮相，扔下手里的表忙不迭的走上台。他那天穿了一件土黄色的夹克衫，衬的他那土黄色的脸更加土黄。那几天为了这次演讲招聘，他大概忙的几天没刮胡子，加上乱蓬蓬的头发，一上台就引来一片嘘声。

我拉起杨凯的手，动情地说：“没有这双手的一路扶持，我根本走不到今天。”

台下一片掌声。我的演讲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杨凯他们带来的几百份表格被争抢一空，我们优中选优挑选了十几个人。

“你真的很棒！还是我爸眼光好。”

我白了她一眼，向天盯着前方开车，这个白眼她没收到。尽管自顾自的说着：“每个人都有自己适合的领域，在这个领域里你才能光彩照人。我再也不强迫你去听音乐会了。”

“加强一下音乐修养也不错，尤其是陪着你，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这次我去深圳客户还夸我们的游戏音乐背景不俗呢。”

“我们在一起吧！”

“真的吗？”我的手哆嗦着想去抓她的手，我还想把她搂过来.....我平复了一下情绪，故作冷静地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个女孩子，怎么这么不矜持呢？”

“我说错了，我收回！”向天恼羞成怒把车停在路边，“你下车吧！”

我一看这里是三环的一座桥上，“这里不能下车。”

“你不走，我走！”她推开车门下车就跑。

多亏我有准备，她下车的时候我同时下车，三步两步追上她。

车声隆隆中我冲她大喊：“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这话应该是我说的！”

她停住了，回头噘着嘴看着我，我把她拉回来，打开后备箱，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这次去深圳，我专程去香港买了这枚婚戒，这家店的婚戒每人一生中只能买一次，有严格登记。我原想制造一个浪漫的氛围，买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郑重向你求婚，现在就在这里吧。”

我单腿跪地把戒指给她戴上，后面的车已经堵成了一片，看到这场景，都一起鸣笛。向天笑的满眼是泪。

我的爱情已经瓜熟蒂落，我没有犹豫， 果断的摘下。

我们在一起了，白亚宁没有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