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网首页时光美文(简书精品集)梦窗悠吟
【文字之光】| 几度花事,百年月光——再读《木棉,流年》

【文字之光】| 几度花事,百年月光——再读《木棉,流年》

作者: 梦窗惜语 | 来源:发表于2020-05-21 17:34 被阅读0次
    《木棉,流年》

    有人说,这是一本南国的《城南旧事》。不过伴随着开卷的,不是声声悠远的驼铃,不是胡同里的朴实烟火,不是“长亭外、古道边”的歌声,而是南城和鼓浪屿海风独有的湿润气息。

    它和《城南旧事》一样发生在民国时候。她和小英子一样拥有一双童真澄澈的眼睛,和一颗幼小稚嫩的心灵。然而,正是那样一双孩童的双眼,在时空的缝隙里,在一次次的邂逅当中,窥见了苍凉寂寥的往昔,窥见了尘封已久的秘密,窥见了热血的青年和担当的身影,也窥见了历史的残酷和爱的温暖。

    书中的主人公阿宁从小就是个命途多舛的孩子。父亲因为村中的鼠疫病重,母亲在饥寒里被迫将她交给亲戚福嫂寄养,临走时,交给她贴身的如意翡翠。未料这一走,就是永别。

    寄人篱下的生活也并不如意,福嫂的儿子阿贵因为得罪权贵遇害,福嫂一家,就如福叔口中的“歹命”一样,尽管善良,却注定无法给予阿宁安定的生活。

    “我知道自己会离开海门井巷的,正如当初离开李庄,离开母亲般无可挽回”。

    年幼的阿宁从那时起,已经对自己迷离未卜的命运,有了一丝隐隐的担忧和无奈。

    小阿宁的故事就从《离乡》开始徐徐铺展,绵延到了“万国公地”木棉岛,辗转来到了番仔园的亭台楼院、琪花瑶草之前。

    “院门口的几株含笑花开得热闹,一朵朵白色的花苞点缀在绿叶之间,芬芳四溢,福叔把我抱下担……钟楼是红砖白柱的三层洋楼,院中央的喷水池四周围的花地里,外圈种着白茶花、扶桑,内圈钟着玫瑰、月季、鸢尾。粉色的月季正粉嘟嘟地开着花儿,白茶花也开了,粉白粉白的花瓣玉雕般纯净,一朵朵压得花枝低下了头。”

    “日光被屋外的榕树挡住了,老榕树枝繁叶茂,光线挣扎地透过长势汹汹的枝枝叶叶,到了屋内仅剩下有气无力的几点颤颤巍巍,轮廓不清的斑斑影影。”

               ——from《离乡》

    毋庸置疑,番仔园是一个花团锦簇的地方,确切来说,整个木棉岛就是花团锦簇的胜地。作者在书中多次着墨于岛上盛放的花朵,它们有的开在院落,有的开在山坡,枝丫高过了白墙黑瓦。花瓣灿烂了四季流年,也铺满了主人公童年的回忆。仿佛透过每一个章节、每一页书卷,还能闻到袭人的花香,依稀看到那如同大观园般的争奇斗艳与姹紫嫣红。

    对于五岁的孩童而言,命运巨大的变迁就像是一场虚无的梦境,某些事深埋进海底,新的人像来往的游鱼。梅雪、博文、唐明泽……他们就散落在每一个章节里,就像那些记忆的珍珠,有待串成丝线;又像那些散落的花魂,诱人一一俯拾。

    “天渐渐转热,时不时听得见木棉花啪的一声自高空飘落,满地落红,触目惊心。红花落尽之时,漫天便突然飘起了雪白雪白轻盈的木棉絮,血红的花魂化作似雪的飞絮起舞了,头顶上,木棉棉絮纷纷扬扬地随风起舞、飞扬、缠绕、分离、缓落……”

             ——from《梅雪》

    初见梅雪,是因为误入梅园,看到梅家后院散落满地的木棉花瓣,偷偷拾起,那个一身素白的女子像是从画中走出,温文尔雅,眼含春星。她赠给阿宁花环,后来又为她做了精美绣花的木棉枕。

    梅雪是一位敢爱敢恨的女子,她原来和圣心医院的理查医生一起,每日救死扶伤,忙个不停。后来因为父亲的意愿和催促,嫁给了国民军官欧阳卓。或许这开始仅仅是一场政治婚姻的悲剧,可是两颗赤子之心终究消融了陌离的冰雪。

    欧阳卓在一·二八淞沪抗战中打得英勇,却因为藏匿“革命军”遭到讨伐,梅雪在随其反抗和逃跑的过程中坚持留在他身边,直至被俘。梅园人去楼空,鲜血在看不见的地方流淌,只剩下梅家后院的木棉花,花枝高高地擎向湛蓝湛蓝的天空,犹如呕出心血,向天展怀,执迷不悟。

    映月楼外花坛猩红猩红的指甲花:星星点点地从绿叶丛中钻出来,娇嫩的花瓣,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清香。黑的花籽隐藏在绿叶丛中,还有些花籽未成熟,绿绿的、软软的,趴在枯萎的花芯里。

                  ——from《菊隐》

    映月楼常常在夜晚吹着一把紫竹长萧的年轻男子,成了阿宁的第二个大朋友。他流淌着混血,却被唤作“日本先生”。面对林婶和周先生等人的误解、阻挠和诘问,同时又身为肩负盗取唐家藏书的“特派员”,他以以身谢罪的代价,完好无损地暗中归还唐家藏书珍品三十二册“永乐大典”,也让藤田一家和唐家的恩怨情仇彻底了决。

    那颗归于唐家、誓护国宝的魂魄,就如楼前曾被践踏残损的菊花那般,来年秋阳重又归返,灿烂如霞,生生不息。其身虽陨,却无愧“明泽”之名。

    二月的暖阳融融,番仔园内三角梅初绽,伍角茶花枝头的花苞也隐约透出粉红,冬天尚未过,木棉岛的海风就已偷来了春的脂粉,染红了花枝。  

                 ——from《雅歌》

    学画的博文留学归来,把自己关在暖房的“画室”里,不知疲倦地每日作画。画名《骊歌》,画上是一袭白衣的女子。曾经他们是执子之手的诺言,现在是生死相隔的挂念。他将对茉莉的挚爱全都融进那副粲然如金的画里,从此黯淡了作画时光中的春花秋月。

    浓重的油彩味道和热烈斑斓的夕阳图景,既是深情的写照,又仿佛预示着什么将冲破压抑,喷涌而出。当初她为他挡了杀手的子弹,从胸到腹,汩汩的鲜血和画上的烈日一样滚烫。而那几枪,分明是打在他的心上。

    这份深沉又浓烈的情感对于9岁的阿宁而言,自然还是难以触及。就像那些殷切而虔诚的圣经句段一样——

    “爱如死之坚强,忌恨如阴间之残忍。”

    “起来,与我同去!因为冬天已往,雨水止住了……”

    他就那样义无反顾地去了,去了南洋成立救国会,踏上了一条永不归返、血色斑驳的道路。

    月华原来所住的地方,是所简陋的石房子,房外有一排凤凰木,夏秋时分,凤凰花开,放眼望去,一片的火红,流光溢彩。

                  ——from《月华》

    月华,一个可怜的孩子,年幼失怙,身体羸弱,再大时便是寄人篱下,舅舅一家却从不将她视如己出,反而常常无端谩骂责罚,甚至逼迫她成为挣钱的佣人,最后竟要借口将她卖掉。她就像清清冷冷、孤孤单单的月光一样,最后轻巧而悄无声息逃离了作佣的陈家,更永远地了这个伤心地。

    作为和她一同读书、长大的挚友,阿宁也许在她身上看到了几分自己。可和最后孑然走向漂泊的月华相比,阿宁又多了太多的幸运。

    初春,满树的洋荆花开,粉的、白的、红的,一片花的海洋。微风拂过,花瓣离开轻颤的枝头,零零地随风飘落。黄昏时分,吃过午饭,番婆时常拉着我的手,同我一起出外散步。透过洋荆花的花叶,看远方的霞光。霞光一点点淡去,夜风渐起……

      ——from《茗香》

    最后一章《茗香》的开头,写的是番仔园外斜坡上的洋荆花海,还有英华中学意气飞扬的学生,岁月静好,一如番婆和熟客们闲聊时桌上安稳清亮的茶汤。可是,番仔园这个百花盛开的天堂,终究没能成为木棉岛的最后一块乐土。侵华战争的军机,终于有一天,还是略过了园里凤凰木的上空。

    “时代里的一粒灰,落在每个人头上,都是一座山。” 战火绵延至此,每个人都责无旁贷。李先生、周先生、蔡先生、三舍、陆老板纷纷登台,扮演着生旦净丑的角色。他们或有交锋,或有误解,或有忍辱负重,或有同舟共济,或有狡诈投敌。

    直到六十年后物是人非,步履蹒跚的番仔园旧时客,行走在后花园的荒凉破败和陈列馆的旧物史载前,才看清了每个人的时代抉择;谁如木棉那般的铁骨铮铮,也才荡气回肠地展现在我们眼前。

    直到最后一章的《茗香》,番婆的名字才同她的事迹被揭晓开来;同样被揭开面纱的,是“血魂团”一个颗颗坚忍而又如同木棉般熊熊燃烧的爱国之心。

    六十年,“血魂团”的传奇,没有被岛上的年年飞絮掩埋;而英华中学李校长谱写的校歌,也被后世传唱:“英雄胜迹,剩此荒台;狂澜难挽,慷慨于怀。英华勉哉,信不厌不倦有心哉……”


    迟子建在《泥泞》中曾经写道:“泥泞诞生了跋涉者,它给忍辱负重者以光明和力量,给苦难者以和平和勇气。一个伟大的民族需要泥泞的唐砺和锻炼,它会使人的脊梁永远不弯,使人在艰难的跋涉中懂得土地的可爱、博大和不可丧失,懂得祖国之于人的真正含义。”

    他还这样写道:“我们不会永远回头重温历史,我们也不会刻意制造一种泥泞让它出现在未来的道路上。

    诚哉斯言,纵使泥泞助于锻造心性、予人顿悟和成长,可谁会因此去刻意赞美泥泞,和期盼它的到来呢?倘若不是国难当头,那些番婆一家留存的吉光片羽,应能得以善存,不至于因无法带走而摔碎;“时难年荒”、“骨肉流离”这样的悲剧,只有不再动荡、迎来安定,才不会重演。我们需要承受泥泞的考验,亦需要为在苦难煎熬中的人们援助和祈福,更需要拥有木棉花般的坚韧生命力和铮铮铁骨的英雄本色。

    如果说《城南旧事》还是对封建禁锢思想的反映和批驳,那么《木棉,流年》则更添了几分血色和勇敢,更加直面抗战历史的劫难、离乱和沉疴。尽管时间轴上与前者相隔不远,但作者却用力地将战争、瘟疫、杀戮、生离、死别这些命运的残酷面,都糅杂在了全书之中。越是作者恐惧触及下笔的题材,越是值得读者们反复摩挲。念及此,倒是有些惭愧了。

    地上,红色的木棉花落了一地,我蹲下,将衣角打了个结,做成个兜,将地上的花儿拾起,兜在衣服上。

                                                              ——from《梅雪》

    又是一年春天到了,木棉岛上的花木依时盛开,凋谢,依旧美不胜收,但却渐渐地从我心里淡了颜色。

                                                              ——from《月华》

    回到书中的主人公,她从当初那个耽于打扮的园中拾花小孩,到看淡了岛上的花木颜色,我想,不是看待美的目光不再单纯澄澈,而是历经花开花败其中的苦乐悲欢,多少得到了成长。

    穿透近百年的时间长廊,我们也许很难想象那时鼓浪屿上学生们的生活和装束,可至少透过这本书,我们得以窥见冰山一角。我曾经冲动地想要到达那个地方,透过博物馆泛黄的相片,努力去寻觅几丝鲜活。我从梅园走到映月楼下,听一曲《荒城之月》——“昔日繁华今何在,故人知何方?浩渺太空临千古,千古此月光……”等到玉笛吹彻,落梅亦纷纷扬扬。沿着映月楼到番仔园的小径缓缓前行,清幽而静谧。远处似有课间孩童的打闹声,进了院内,茶香笼罩,花开正好。

    百年前的月光,百年前的花木,百年的悠悠茗香,怎能不令人心驰神往?


    本文由文字之光荐文官梦里依稀风铃推荐。


    本文由“文字之光社区”助力。

    【文字之光】是已立项注册,自2020年元旦始启用。

    【文字之光】是由文字之光社区居民秉持“为好文找读者、为读者找好文”的价值理念而设立的专题,专题目前不接受投稿。

    广大优秀作者可以投稿到它的优选专题【金色梧桐】中,编委会从中选出优质文收录到【文字之光】,并从中精选出最优质文加以推广。

    我们期待你的优雅亮相!你若能甩出掷地有声、灵动有趣的文字,我们定会用足够的真诚与你的文字共舞,让优质的文字发出耀眼的光芒。

    我们都是见证官:见证优秀 共同成长  

    找到我们有两种方式:

    01 在微信群中搜索文字之光

    02 发私信给文字之光主编韩涵微语或副主编无色生香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文字之光】| 几度花事,百年月光——再读《木棉,流年》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jpjtah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