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命运里让一个人经历过什么,甚至屡屡历见,是想让她从中积累,沉淀。无论收获的,是羞耻,恼怒,还是不甘,命运总会使她,在任一次当中爆发出来。把沉积而生的勇气,全数爆发而出。
此时,晓言站在一家寿司店门前,定定地看着左前方一幕:
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领着一个身穿小学校服的女孩儿站在寿司柜台前。男人的双手,故作十分自然地,触拍在女孩的下体与臀部的位置,时而,还徊游于女孩的腰肢之间。
男人的面目笑嘻嘻,对女孩道:“想吃什么,说,给你买!”
而那被侵犯的小女孩,竟却也自然。她看上去并没有意识到任何的不适当。也就是说,很可能此时所感受到的一切,已经不是第一二次了……
那男人的双手,就如同全副恶心黏液的巨型蜒蚰,毫不羞耻地黏缠于女孩的躯体之间,竟久久没有停止!
三米以外的晓言,目触所有,无法再使自己往前走一步。她忍住内心迸发而出的惊恶,双目扫了扫街道,往来的行人们自如平常。而这个男人,伪善的微笑面具下禽兽恶态的男人,他是凭着多张狂的心理,才胆敢连公众场合都如此荒淫得非人,对小女孩上下其手!
晓言的心里,越想越气,她不住地咬牙,犹豫内心如同此时的拳头,渐渐不禁攥得紧绷。
她想起年少时目触的那一幕幕,楼道里黑幕下的青年,吻上女童幼唇的男人,目光猥琐窥视的男子……竟从不知何处涌起一股强大的力量,愤怒推倒了面前犹豫而无力的“墙”。晓言知道,他们有的是真没注意,而有的是假没看见。而她,再不能做那沉默无声的一员了,痛苦得很!
她攥住勇气,一把向前去,用力地扼住那一只恶魔之手。
中年男人,顿时被吓了住。那看向晓言的瞳孔里,充满着做贼般心虚的惊恐。
那坚决有力的少女的手,迟迟未放开。她心里速想,眼前这个男人,也许是女孩的爸爸,也许是另外的长辈叔伯。但无论如何他做出这种事,是一定得警告的。可在小女孩的跟前,我能说出,那么直白的事情吗?如果说出那些细节,那是绝对有力的警告细节,却也是,对尚且年幼的女孩心灵上的极大伤害……
晓言不忍。那瞪大的双目定定直视男人――
“先生,我要提醒你。刚刚你做的一切,我全部都看到了!”
男人一愣,慌张地一下抽回手。庸恶粗鄙的面目抽了一抽,狡辩道,“你是谁啊,到底在说什么鬼。”
这种男人,晓言已不少见。但他毫无羞愧,大言不惭的态度只会让少女的怒火迅猛窜发,直至心嗓之上,“我说――这位先生你刚刚所做的一切动作,我全都看在眼里了!”
不能克制地吼出来。
吼给身边渐渐增多的围观者听,吼给过去目触那一幕幕的自己听。
“你刚才那些动作!你这一双手,对小女孩做的……那些动作!我全部看见了……”
晓言越说越激动,她反复地吼道。嗓音在空气中颤抖不已,强忍的泪珠,不住往下砸。
男人彻底被吓懵,围观的老老少少,也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是啊,先不说那大城富国,这里且仅仅是一方小城小镇,大多数的我们,面对直白的性常识,似乎就仅能作出,在那两堂课上被教知的反应。而后的任何情况,却都没有人能坚定地知道,该做如何的反应……或者,便是逃避。
男人离了晓言几步,指间充满威胁地朝少女指责――
“你……你神经病!我们又不认识你,在这里瞎嚷嚷胡说八道什么呢。走开!快走开!”
晓言的怒气遭到对方双手斥赶,后退了两步。她低下头看看小女孩的反应,很明显,她还是被自己的冲动吓到了。她死死挽住男人的胳膊,嘴里不停地小声喃语,“爸爸,爸爸……”
虽然,起初的晓言,已然意料到他们有可能真是父女关系。但犹疑仍大大地盖过了此时欲坚持下去的内心,我是不是,真的算多管闲事了呢?
晓言又慢慢回过神,看了看无言的众人,竟一时语塞。渐渐地,不知所措。
见少女被自己呵退几分,男人更加地指斥,朝着晓言泼脏撇愤,“叫你快滚听见没!有病的真是……”
就在那一只斥责的手掌,充满着暴戾虚伪的气息,即将要扑盖下来之时――被另一只更强有力的手接住了。
晓言躲闪之后,立即回头,是钟军成。
他看了一眼少女,如同一只犯了错事渐渐畏缩的小鹿,急需找一个地方藏避。
可他想告诉她,你没有做错的。
他右手高高举起手机,对中年男人说道,“先生,几分钟前,你在这里对你的女儿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
“但你要实在可怜可恶到,真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没关系!这位女孩、还有我们所有人的眼睛、我手里这部摄像头、包括你头顶上方的监控器,都已经帮你记录下来了。
“还有,包括你刚刚对这位姑娘所做出威胁性的语言和举动,人证,物证,统统都齐全……”
钟军成说得掷地有声,有条不紊。
而那男人的脸色,渐渐变青,眼神开始闪躲,支吾。
“怎么样?”钟军成再逼近一步,“真究不清楚,就还是跟我们走一趟警局吧。再来,你的女儿也该是时候上一堂课,教会她什么是可以,什么是不可以的了。”钟轻轻地看向那小女孩,眼里尽是意味深长……
人群里的议论声,这时才慢慢骚动起来。
男人见势弱下,看看跟前的两人,正直直地嗔视他。男人终于服弱,松开女儿抓住自己的手。转过身,羞窘小声地对钟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这是错误的,对不住……下次不敢了,真不敢了!”
碍于作父亲的尊严,男人说得极其模糊且慌措。晓言看着,心里止不住地鄙厌,“再这样,可记住了,以后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总有一双眼睛,会看见你所做的事情。”钟军成看看说话的晓言,她的赤红的脖子仍未消气。
未等大伙的议论声降下,他便握住她的手先行离开了。
被拉着走出好远,晓言才稍稍缓过神来,一把抽出了被握的手。
钟军成停下来,在她问题之前就先回答了,“水寨不大,刚好路过。”
所以碰巧你也在这。
“听你那最后一句,诡异得能把他吓得够呛一阵子了。怎么,还没过够瘾?”
他见少女的样子好笑。她就是这样,要么完全不在意,要么能整个魂儿都扎进去般较真劲,事后还得花点时间,才能渐渐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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