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说金圣叹其人,是跟爱老师学写小说的线上课时,爱老师说,古代文人中最佩服的人就是金圣叹。
又听说了金圣叹的一段轶事,他因冒犯皇帝,而被朝廷处以极刑。他在将被斩首时,对狱卒说“有要事相告”。狱卒以为他会透露出什么秘密或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便拿来笔墨伺候。没想到金圣叹的“临终要事”是指着狱卒给的饭菜说:“花生米与豆干同嚼,大有核桃之滋味。得此一技传矣,死而无憾也。”
刀起头落,从金圣叹耳朵里滚出两个纸团,刽子手疑惑地打开一看:一个是“好”字,另一个是“疼”字。
金圣叹文笔幽默,临终也不忘最后幽默一次。
~以下内容摘自《金圣叹选批天下才子必读书》—先秦
秦金圣叹(1608-1661),生活于明末清初,是中国历史上最负盛名的文学批评家,涵养深厚,才气纵横,见解高妙,性情激傲。
他最大的贡献,是把“批”和“评”这种文学批评方式,推进到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高度,标新领异,迥出意表,千百年来,别开生面。
他以《庄子》《离骚》《史记》《杜诗》《水浒》《西厢》为六才子书,并进行批点。但他只完成了《水浒》《西厢》,《杜诗》批评完成大半,因哭庙案被害而中断。
除六才子书外,他还选批了《唐诗六百首》和《天下才子必读书》,算是相对比较完整的作品。
金圣叹认为,要写一手好文章,首先需得知道什么是好文章,他从《左传》始,一直搜录到宋代,共集成历代佳文三百五十二篇。
金圣叹说,“才子者,菩萨也,真能致知格物者也”,真正写得好文章的才子,精神气质高华通透,能穷究事理,览闻辩见,而绝不止耍弄文笔。
金圣叹的批和评,无不围绕才子好文章的妙语机锋、架构铺陈、转折警语,如同高人在侧,提点伴读。对于入门者和鉴赏者,都各具不可替代之价值。
中国历代散文浩如烟海,穷尽个人一生之力,也难以读完。真要读到从文辞架构到见识气韵俱佳的好文章,好选本非常重要。
金圣叹的评点承袭了唐宋的传统,并在他手上大大生发。他所批诸本,高度评价者甚多,如胡适、钱穆、周作人、林语堂等,也直接影响了后世的批评作品,如脂砚斋批《石头记》,就大叹“假使圣叹见之,正不知批出多少妙处”,自愧才不能逮,勉力行之。
作为文学批评者,金圣叹具备三项突出优势:
首先,有眼光,是学养极深的批评家;
其次,率真深入,直指人心又颇有洞见,让人如见其人,如聆其声,若用语拘谨刻板,就大失批评的灵动风味了;
第三,精读文本,金圣叹赏文析义的细密功夫,是他人无法超越的。
金圣叹认为,作文要推心置腹,以诚感人,其批语中多次提到表达真诚的重要性。“欲作缠绵帖肉之文,须千遍烂读此文,非贵其文辞,贵其心地也。此文,只是一片心地。”
“文字只要从一片心地流出,便正看、侧看、横看、竖看,具有种种无数美妙。任凭后来何等才人,含毫沉思,直是临摹一笔不得也。”
金圣叹是个怪人,他随接触的人的不同,而呈现出迥异的面相。与他同时代的徐而庵记载,金圣叹若遇到礼法君子,便不苟言笑,正襟危坐;如果遇到酒人,便酒风浩荡,放浪癫狂;如果遇见诗人,就如同王维一样沉吟高畅;遇到剑客,就手舞足蹈;遇到棋客,就如高手精算,望而生敬;遇到道士,就仙风鹤骨;遇到和尚,便清凉深邃,谈佛终日;遇到安静沉默的人,就木讷不言,可以一天不说话;遇到老人,就亲近絮叨;遇到孩子,便时哭时笑,一片赤子情态。金圣叹从精神到行为都极为自由,他并无定相,一捆矛盾,即使放在今天,也不见得为大多数人所理解和接受,是一位出位的高人。
他极爱族中子弟,不少评点其实是为儿子和甥侄所作,要将学问情味全付交给后代。
金圣叹的批和评倾心尽意,又饱含挚爱,是在别的文学批评里看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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