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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一无二【词卡独一无二中篇练习】

独一无二【词卡独一无二中篇练习】

作者: 南峦 | 来源:发表于2015-02-19 09:00 被阅读81次

    独一无二

    “独一无二,是很特别的意思吗?”

    在苏易抛出了这个问题后,前面的秦谷突然停了下来。她转过身来对着苏易,朝着自己身边的空旷努了努嘴,豪迈地说:“没有别的人,这才叫独一无二。”

    南回归线上的旺盛阳光,将这一切映在苏易的眼里,微微的潮湿与发烫,他眯起眼。

    “谁说的?”伴随的是苏易不自觉加快的脚步,走到她身边后并行,骄傲地挺起并不宽阔的胸膛,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的语调,“这样就不是了吧。”

    秦谷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像一只胸无城府的小母鸡。但她高傲地说:“我就是喜欢独一无二。”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苏易倒没有追上去,因为他到家了。

    毕竟还都只有十二岁,连情窦都没有花苞更别说开放,苏易也只是因为“一个学校”、“从小就住得很近”、“顺路而已”这样的理由才会跟秦谷一前一后地顺路回家,况且,他也不想经过秦谷家,会看到她那个腰肢纤盈,声音尖细的妈。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生活在南方小镇的巷子里,都是清一色圆圆胖胖祖上认为的传统福相女人之中,从小这样耳濡目染下长大的少年,审美观是很容易被误导的。

    就是这样的小巷子里,两个人就这样两小无猜相安无事地长大,苏易家在巷口开了一家早饭店,爹妈双双圆圆滚滚长得很像店里每天新出炉的小汤包。秦谷妈妈则每天穿着整齐的套装要搭公车去很远的地方,秦谷的爸爸在苏易刚有记忆的那一年因为车祸去世,在葬礼上他认识了小秦谷,她因为咬着腮帮子的小脸又圆又鼓,苏易想起了自家的肉馒头。

    不过后来,在十二岁滑到十五岁的黄金发育季节,秦谷长成了跟她妈妈一样腰肢纤盈的少女但声音却没有那么尖细,苏易也争气地违背了巷子的传统审美,变得高高瘦瘦,挺拔得像一根水分充沛的松毛竹。

    在这期间,秦谷还有了一个新爸爸。苏易家也收到了她妈妈跟新爸爸发的喜糖,她的新爸爸总是穿着一身藏青西装看起来温和文雅,有时配条小花领带,看起来很有情怀。

    苏易也在回家路上跟秦谷谈到过她的新爸爸,秦谷当时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带着一个十五岁少女该有的尖酸刻薄:“一个巷子里的人,配条领带还是条狗。”那时候走在她身后的苏易听着觉得寒至心起高攀不起。

    苏易和秦谷的关系真正有了质的变化是在十五岁的初夏。临近中考,那时候秦谷不知道为什么有段时间没有来学校,苏易只好义不容辞地在某天把课堂笔记送到她家。那天是典型的雷雨天,空气全像被汗湿的头发一样粘在一起,胖乎乎的大乌云粘在天空上,苏易只想把课堂笔记送到秦谷手中赶紧回家。

    秦谷家的门掩着,苏易敲了几声没人应,就推门而入了。他走到内屋才觉得听到什么不对劲的声音,像是被压抑的哭声,但是轻得像小猫的喘气声。于是苏易习惯性地抬头,正对上秦谷半开的房间门,对上那张床上,秦谷躺在床上,准确地说是被她的新爸爸压在床上,她的新爸爸一只手捂住了秦谷的鼻子和嘴,另一只手则粗暴地在秦谷纤细柔软的身体上像是探寻着什么,他们都没有穿衣服,两具身体一抽一抽的。苏易也看到,秦谷的眼神碎在了门外,自己的身上。她泪痕未干的眼里迅速蓄满泪水。秦谷的新爸爸并没有看到苏易,只是顺手给了秦谷一耳光:“哭什么哭,又不是第一次。”秦谷的眼泪长长的一串,也碎了开来。

    苏易觉得自己的头轰的一下炸开来了。他放下笔记,头也不回地跑了。他就只想逃离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所理解的淫秽、肮脏的成人世界,他也不知道,满含泪水的少女看向自己的时候,眼里说的到底是“别管我”还是“救救我”。

    苏易跑回家关上门,轰隆轰隆的惊雷噼里啪啦地想起,像是沉闷了太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还是闷在那,天越来越暗。苏易听到了敲门声,他愣了很久,打开门,看到满脸淤青的秦谷。暴雨突然就稀里哗啦地劈头而下。

    秦谷只是站在门口,把笔记递给他,苏易什么都没想,伸过手用力把眼前的女孩想要扯到里屋来,雨淋不到的地方。秦谷甩开他,又执拗地站在了门口。雨太大了,秦谷像是要站不稳。苏易接过笔记,也站在了大雨中。

    爆裂的雨声里,苏易轻声问问:“你妈妈呢?”

    “出差了。”秦谷抬头看着苏易,眼里没有了之前的斑斑泪痕,倒全是雨水。全是雨水。

    苏易只好点点头。

    “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件事。”秦谷恶狠狠地说:“还有,以后再也不要跟我说话了。”秦谷恶狠狠的表情倒像是一只被咬着了的小猫。

    苏易继续点点头。秦谷就走了。

    只剩下苏易一个人在大雨里,倾盆的大雨啊,雨季一过,情窦可就开了。

    那个夏季,南回归线的小镇居然一直浸在雨水里。一天,霉烂的一天。秦谷搬走了。走得并不安静,动静很大。她妈妈回来了,拿把菜刀把她的新老公,秦谷的新爸爸砍成了轻伤。派出所也来了,但最后事情不了了之。苏易听大人说,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不好到不能说出来。

    苏易妈妈硬塞给了秦谷几袋汤包,红着眼圈跟她说多吃点。秦谷接过,走到小巷的没人的地方,把它们全扔进了垃圾桶。她回头看到苏易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面无表情地走过,好像所有的累累伤痕都变成了锋利的骄傲。走过苏易身边时,秦谷说:“我说过了,永远不要跟我说话。”

    这次苏易点头的时候,秦谷已经走远了。大雨还是倾盆而下,苏易突然明白了,秦谷那天未落的眼泪,全部变成了雨,腐蚀着他的心。都是才十五岁的少年啊,还没有初衷,就全部变成了苦衷。

    高中。苏易以全市前十的成绩考进了全市最好的重高最好的班。他平静地过了一年,只剩下疯长的成绩和身高,还有那些夜里,每每想起的腐蚀的雨水与少女清澈的泪眼,这种想念,苏易到了十七岁才能够略微准确的定义:遗憾。他也终于在这样的遗憾中明白,那天秦谷毫无遮拦的泪眼里想要跟他说的,是不要走。

    高二,闹哄哄的开学,班里新来了一个转学生。苏易在一片起哄声抬起头,秦谷安静的站在乱糟糟里跟他对视。苏易看到大雨,看到泪眼,看到秦谷。秦谷很快把偏开头没有再看苏易一眼,苏易却没有再移开视线。苏易一年没有见到秦谷,秦谷就像是一个口,苏易的所有的想念与情感此时疯狂滋长,几乎决堤。苏易觉得秦谷更瘦了,身体更加纤长与丰盈,万幸那些伤口也无处可寻。

    班主任说:“苏易,你们俩初中是一个学校的,你多带着新同学。”班级同学闹着叫好,苏易还没说好,秦谷就摇了摇头:“老师我不认识他。”

    班主任没有意料到这样的答复,只好看向苏易。苏易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是啊,我们不认识。”也考虑到毕竟是女生,班主任也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是一年没有再跟秦谷呆在那么近的地方了,苏易觉得往事与过去的感情全部浮现,像一场无声无息的大雪,覆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他起身就出门想要喘口气,秦谷却跟了出来。

    秦谷说:“我跟你说过……”

    苏易打断她:“我不说话。”

    秦谷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就想告诉你,如果知道你在这里,我不会转过来。”

    苏易点点头。

    秦谷背过身站着,好像也是往事太多,像条鱼想要透口气,两个人站了不知多久,秦谷听见苏易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哽咽:“对不起。”

    那天放学,苏易推着单车站在离秦谷很远的地方,他强烈地想知道她这一年的生活,出于止于唇齿的愧疚,出于掩于岁月的想念,他也反复说服自己,不过是多年养成的恶习罢了。苏易远远地跟着秦谷走过街道,走过人群,走过天桥,到另一条陌生的小巷。

    等到秦谷进家门很久,苏易才屏息走到窗边沉默地偷窥着,他看到秦谷和她的妈妈,他又环视四周,确认没有任何男人的气息后,一颗提了整整一年的少年之心才慢慢下坠,像是跌进了另一口深不可测的井。

    苏易一个人慢慢走回家,再一次穿越那些街道、人群、天桥,像是穿过一年光阴。天空已变成了黯淡的玫瑰色,到巷口的时候,他伸手摸了摸,脸上湿漉漉冰凉的一大片。

    从此,每天跟秦谷回家后再回家,变成了苏易一个要命的癖好。

    秦谷在这所重高正如她当年所定义的,“独一无二。”因为是转学生,又没有及时形成群体,就只能被众人不约而同的孤立。

    秦谷的成绩并不好,甚至较重高的普通水准都差了一截。而对于秦谷奇迹般地转来这里,

    很快就有一种说法风生水起,秦谷之所以能读全市最好的高中是因为她妈妈勾上了学校的招生办主任。

    重高女生多,各种各样的议论就尤其的逼真与铺天盖地。秦谷倒是对此毫无反应,不承认也不否认,每天心安理得地活在各式各样的风言风语里。

    直到有天,班里的两个女生在谈论这件事情,她们高谈阔论得正忘我时,秦谷走进了班级。秦谷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扫了一眼那两个女生,目光像滴水成冰的湖面,让人不寒而栗。一个女生被看的胆寒,又不肯气短,她也看着秦谷,直接走过去把秦谷桌上东西全部推到了地上,哗啦一声,苏易猛然站起。

    秦谷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蹲下身把地上的东西慢慢捡起来。苏易走过去,帮她收拾着掉落的文具。女生眯起了眼,故意不屑的样子:“一个靠自己妈勾引教导主任的人,有什么资格来这里上学。”苏易的动作顿住。秦谷慢条斯理地将收拾好的书放在书桌上,扬手对着那女生就是一个耳光。被打的女生捂着灼痛的脸停了片刻,刚扬起来的手被苏易紧紧抓住,将她扯到了自己身后。

    秦谷看了一眼苏易身后惊慌的女生,才缓缓抬头注视着苏易,恍然大悟一般地说:“原来你也会有愿意保护的人啊?”

    苏易觉得心里很深的地方被一下子刺痛,他看着秦谷,没有说话。秦谷伸手夺过苏易整理好的笔袋,扔进了垃圾桶。

    看热闹的人群散去,苏易回头跟那个女生说:“以后,再也不要跟我说话了。”

    秦谷的转学其实并没有什么改变,还是这样,两个人的生活又似是而非地交集在一起,但所相交集全成了默片。很多时候苏易注视着秦谷的背影,好像听见了少年时代起的风声在心内深深刮过。

    春天快过的时候,学校组织了爬山活动。四个人一组的行动,苏易分配组员的时候,想到秦谷到哪一组都不招待见,犹豫了很久,把她跟自己分在了一组。

    那是暮春的和风,与并不深的老山。天空靛蓝有如湖泊倒映,空气湿润而微凉,像一块贴身的青玉。同行的另两人早已说笑着走到前面,秦谷并不擅长爬山,走的极慢。苏易沉默地走在她身后,并不敢加快步子。两个人很快落在整个队伍的后面。顿时青山绿水,而只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缄默而行,像一段不忍卒读的时光偏差。

    过了一会秦谷开始走的摇摇晃晃的,当她重心不稳歪斜的时候苏易稳稳地扶住了她。没等秦谷甩开他,苏易就松开了手,似乎是烫手,但少年的脸开始微红。

    秦谷坐在地上皱着眉,脱下了带血的袜子。苏易走过来,盯着看了一会,递给她创口贴。秦谷看都没有看,重新把鞋子穿好,向前走了两步,又不得不妥协地停下。苏易早就想到这一幕,甚至战战兢兢地露了一个情不自禁的微笑。他再一次将创口贴递给秦谷,秦谷仍然没有接。这一次,苏易耐心地蹲下,直接将创口贴贴在了秦谷磨破皮的脚踝上。秦谷没有动,只是在苏易站起来的时候,她拼命地朝苏易的膝盖踢去。踢的很不要命,只有一刹那好像被侵犯的酸楚与屈辱。不管不顾到她都感觉不到脚伤的疼。

    苏易瞬间因为意想不到的剧痛只能半蹲着,一时之间的冷汗全从毛囊内涌出,苏易用力地打了个寒战。他只好保持着尴尬的半蹲,直到痛感略微消减时,他趔趄地走向秦谷,眼里有着一层秦谷从未见过的怒气。

    秦谷在苏易的怒气里,还看到了她的记忆里,苏易从未有过的一种偏执。秦谷片刻失了神,直到苏易背对着她,伸手胡乱地将她背起。苏易的动作没有掩饰慌乱,像在捉一只受伤的小鸡。苏易背着秦谷,一步一步地往山下走。秦谷看到苏易额角满布的汗珠,终于是打消了挣扎的念头。

    下山走的比上山还要慢,秦谷在苏易的背上,和暖的春风全部拂在她的脸庞上。一路上两个人仍旧默契地没有说话,至始至终。苏易把秦谷放在了来时的入口处,自己坐在不远处。等着上山的大部队回来。两个人就这么坐着,很近又很远,风声复去又沓来,偶尔有几声大雁的鸣叫,又去了很远的地方。

    秦谷看向苏易时,他已经因为困倦而闭上了双眼,像是陷入了沉睡。秦谷对着老山里的深深的风声,深深地、无助地叹了口气,那一刻她的眼神迷茫而易碎,像是又回到了十五岁之前。

    她小声而委屈地说:“苏易啊,我不想跟你冰释前嫌。”

    过了很久,苏易慢慢睁开眼睛,像一个慢动作,他看着秦谷。慢慢地点了点头,像缓慢的花开。

    放学苏易把车推出来的时候,碰到了一直背着包站在校门口的秦谷。秦谷说:“你膝盖疼,今天别跟着我了。”苏易推车的动作停滞,他有些不可置信。

    秦谷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来说:“以后,都不要跟着我了。”

    苏易对着秦谷的背影,并没有点头。

    秦谷又走了一条街,忍无可忍地说:“不要再跟着了。”

    苏易停住,看着秦谷远去的背影继续一意孤行。

    苏易的一意孤行在不久后受到了报复。不久后,秦谷身边有了个高大的男生。并不是本校的,苏易看着就觉得像个所谓不怀好意的社会青年,他们每天一起回家,男生把秦谷送到家了才会回家。苏易仍旧推着车跟在他们身后远远地慢慢地走着,看着他们并肩走过街道、人群、天桥,在玫瑰色的天空里,两个人慢慢走进小巷,变成了远处的一盏灯光。他甚至想起很多年以前秦谷说的独一无二的含义。现在秦谷身边独一无二的位置已经留给了别人,苏易看着空空荡荡望眼欲穿的身侧,嘲笑着自己的独一无二,再往回走。这样交集的生活仍旧是没有起色的默片,日复一日,相安无事。

    也从一天开始,苏易没有再跟着秦谷了。那天秦谷慢慢地走着,她知道苏易不会再跟来了,走得心不在焉,像是回家的路途突然不再那么的完整,走起来都觉得不自在。身旁的男生拉拉秦谷,问她怎么了。秦谷停了好久,自顾自地说:“好像很久没有下雨了。”

    十五岁过早的雨季终是翻山越海地浮现在她的记忆里,冲刷去了霉烂记忆的铁锈,而只剩下那天那个在茫茫大雨里想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的少年。只是他们已经不再说话。

    秦谷像往常那样回家,那天格外的闷热,有着一种藏青的暗,隐隐一种悲壮的兴奋,像是姗姗来迟的雨只是悬而未落。

    秦谷走到巷口,看到巷子那一头走来一群人,直觉敏锐到“各个绝非善类”,她下意识拉了拉自己身边的男生转身要走时,平日里高大的男生先她一步,挡住了她返回的脚步。对面的人嘻嘻哈哈地靠近,一种奇异的暧昧的气息冲到了秦谷头顶。她顷刻想起了十五岁时闷热的夏季,肮脏不堪的回忆,以及劈头盖脸惊雷般的暴雨。身体永远比脑海对这些回忆更敏感,秦谷根本没有办法再挪动身体,她根本站不稳,只是下意识地靠着墙,绝望而瘫软地下滑。

    十五岁时候绝望而瘫软的记忆接下来会是什么呢,大概会是苏易稚气未脱的脸吧,一半在罪恶的门外。如果那天没有看到苏易就好了,如果苏易那天没有看到自己就好了,那还能够一起毫无顾忌与芥蒂地生活与成长,如果不是怕他说出讨厌,说出害怕,自己又怎么会让他永远不要再跟自己说话呢。

    还没下雨,秦谷的视线就开始模糊,模糊的同时还有身体的触觉,映过来的淫秽的脸庞们和伸过来的手。惊雷一个接着一个。

    十五岁的记忆接下来,是苏易。是苏易啊。

    骤雨颤抖着落下。

    秦谷满是雨水的视线里,看到了冲上来的苏易。跟十五岁的记忆像是不谋而合,又像是大相径庭。

    苏易?

    秦谷模糊地看到围在身边的人慢慢减少,他们和苏易扭打在一起,扭打在漫天的大雨里,她听到苏易的怒吼声,和骨肉沉闷顿挫的响声,在霹雳的惊雷里。秦谷的视线像是无焦的照片,涣散着,涣散着,直到一大片鲜红,重新定焦了她的视野。

    苏易。

    闹出了血,倒了血霉。哄闹的扭打的人群即刻散去,秦谷还没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苏易就跌跌撞撞地冲到她身边,确认了秦谷毫发无损后,他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倒在了秦谷身上。苏易温热的鲜血全部喷涌在秦谷的身上,灼痛的一片。雨越下越大。

    秦谷慌乱地按住苏易的伤口,可是血仍旧流淌,并不回头。她说:“苏易!苏易!你怎么样?”

    没有回音,只有漫天的雨声,漫天噼里啪啦像在燃烧的雨声。

    “苏易!你说话啊!你说话!”

    好像是终于被允许说话了,想说的太多了。苏易动了动嘴,他想说“幸好我跟来了”。但这一句话太长了,摧枯拉朽的疼痛和慢慢殆尽的意志让他没有办法说完它们了。苏易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把他扯出了体内,他又好像看见了十五岁时清澈的秦谷向他走来,白皙的小手伸出为他挡住伤口,苏易也伸出手,陷入漫长的昏睡,大雨倾盆,无法将他吵醒。

    后来,雨没有再落。那一刀不深,苏易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了一段日子,他醒来的那天,胸口蔓延着像倒伏的麦田一样的痛感,又像是潮水搁浅,渡舟归来。爸爸妈妈和秦谷都在他的病床前,确认了这一点的苏易笑了笑,心满意足地继续睡去。

    在休养的日子里,秦谷又来过一次。苏易闭着眼睛,还在浅睡。秦谷轻轻地抓着苏易的手,手心柔软而敏感,没有时光的痕迹。

    “苏易,快点好起来吧。”

    “苏易,我不上学了,我要去别的城市了。”

    “苏易,再见。”

    像是夏日的一个闷雷,苏易猛然惊醒。

    火车站,拎着行李的秦谷沉默地等在站台。另一边是匆匆赶来的苏易。秦谷看着他,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苏易站在秦谷面前。

    “你才刚好,跑出来要吹风。”秦谷带笑瞪着苏易,“我不用送……”

    话没说完,就被眼前的少年一声不吭地拉入了怀中。秦谷没有再说话,伸手紧紧地抱住了苏易。

    火车站的那对年轻男女,像是背着父母私奔的无知恋人,又像是久别重逢的深刻亲人,不知多久,火车临行的鸣笛呜咽着响起。秦谷笑着说:“我走了。”

    苏易放开秦谷,点点头,看她上火车,车慢慢远行。

    秦谷坐在远行的火车上,苏易站在静止的站台里。一切仍旧静默,少年的相遇与离别轮番上演,本该如此。

    苏易在抱秦谷的时候说:“对我来说,你才是独一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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