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回家吃饭了。”地头上跑过来一个孩子,七八岁的样子,穿着开褂子,黑色短裤在他身上显得太长,可能穿的某个哥哥的吧,光着头,头皮锃亮,天气太热,又没有那么多水给他洗头发,孩子长时间不洗头容易长虱子的,所以为了省水也为了省事,爷爷亲自操刀给他剃了个光头,也好,凉快又省事,热了弄点水摸一把头就能凉快好久。七八岁的孩子小脸晒得黝黑,胳膊上明显的分割线,袖口以下黑的发亮,袖口以上还能看出是黄皮肤。因为跑的太急,额头上都是汗珠,再一动就要全部掉下来。徐老汉爱怜的拉过来,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着额头和脸上的汗。“小栓子,天热别跑那么急。”眼中满是疼爱,“奶奶做好饭了?”“嗯,做好了,奶奶让我来叫爷爷回家吃饭。”“好,走,回家吃饭。”徐老汉拉着栓子的手,看了一眼还在麦田里的鸟,又向远处望了望依然发蔫的麦子,叹了口气。
麦田在村子最东头,徐老汉的家在村子的最西头,每天早上从村西头一条主干路经过各家各户,到村东头的麦田里看着。原先有一条小溪和主干路平行着,现在只剩下干涸的土,再看不见一点水甚至一点湿的迹象,以前每次下雨,小溪水位会长,幸好村民在小溪两边修了够高的堤坝,也保住了主干路的通畅。小溪两边长满了野生芦苇,水多的时候晚上一片蛙叫,声音清脆,这边刚落那边又起,徐老汉经常带着孙子拿个竹篓子去抓青蛙,回家用竹签子插了,在火上烤半个多时辰,加点作料,就是一顿饭,再弄二两白酒,美滋滋的,偶尔给小栓子抿一口,辣的他直哈气,吃完爷孙两个就在院子里,就着月光,小栓子就趴在爷爷的腿上,听爷爷讲以前的故事,徐奶奶在屋里或纳着鞋底或缝剪着衣裳,把大的改小留着给小栓子穿,仿佛有纳不完的鞋底和做不完的衣服在等着徐奶奶去做。
每天早上天不亮,徐老汉就走上主干路,伴着星光去到麦田里。庄稼就是农民的命,庄稼长的好,农民生活就好,庄稼长的差,农民生活就差。有个好收成就能过个好年,就能多割半斤肉,多包一些饺子,就能多吃几天。半年多没有雨,小溪两边的野芦苇也都枯萎,被村民割了拿回家当引火柴,干透的芦苇最好点着,点上直接扔进灶坑,续上柴火就能迅速着起来。那么长的小溪两边的芦苇现在已经没了很大一部分,小溪源头不在村子里,小溪终点也不在村子里,小溪是什么时候有的,村里最老的老人说他出生的时候小溪就有了,他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时候小溪也在,所以按照时间推算。这小溪在明清时期就在这儿流淌,也可能因为这个小溪所以有了这个村子,有了这么多村民,哪里有水哪里就能活人,哪里就能出现村庄出现乡镇出现城市。村子里有人找过小溪的源头,结果去了就再没有音讯,有人说死了,有人说失踪了,有人说被河神带走了,说什么的都有,事实只有一个,就是去了的人都没回来。也有人像沿着小溪往下游走,因为知道百川东到海,所以想着沿着小溪走,总会看到海的,可是去的人和先源头的人一样,没了音讯,是死是活无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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