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树第多少次转学了,她自己都数不清楚了。她看周围柳树随风起舞,嫩叶发芽,草地泛绿,一座座楼房站的笔直又高大,只是少了些个性,一个一个被安排的毫无生趣。对了,她不喜欢柳树,一点微风,就摇摆身肢,尽是逢迎讨好的姿态,而命运还是悉数被变幻无测的冷风握在手心。她笑笑,自己当然不一样,长大以后她会牢牢掌握自己的命运。
走到教学楼内,妈妈带她到班主任办公室,交代了几句。
“树她因为我的原因,经常迫不得已转学,还得麻烦您多多关注她几天,帮助她尽快融入新的环境。”
树撇一撇嘴,还没等我适应呢,又得转学,哪次不是这样,都懒得去跟某个环境建立感情了。
“看着她文静乖巧,成绩又好,下节课我就带她去班级里,您就放心去忙吧。”
说完两人送妈妈出来,正逢第二节课间,楼道里学生多,毫无意外的引起了大家的注目。她都习惯了,妈妈漂亮,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很让人头疼。
就这样她又开始了她的高三生活。座位靠窗,上课走神的时候可以看看外面不至于太无聊,同桌是一个特别热心又自然熟的女生,她叫静。
静好像特别喜欢她,总在她耳朵边叽叽喳喳地说,也不理会她从来没有兴趣去搭腔。静总说:“你妈妈那么漂亮,我真羡慕。”
那我倒宁愿她没有那美貌,树很认真的想。
班级里每两周都会征文,挑选一篇优秀文章,写到后面的小黑板上,由于班长画画好,由班长配图,入选者摘抄文章。
高三学习压力特别大,所以他们只能趁中午休息的时候去做板报。
这是第一次,树单独跟班长离得这么近,还只有两个人。她不太爱跟人接近,尤其是班长这样的,看起来总是酷酷的冷淡,礼貌的疏离。
所以她也就没打算和他说一句话,只是一起不出纰漏地完成这个任务就好。
皓看着这个性冷淡风的女孩儿,一笔一笔,认真地书写,笔记娟秀,阳光洒在她的脸上似乎比平常看起来柔和一些。从她写的文字,看到忧伤落寞、坚强勇敢和孤独。
可是那天天微微亮,他在一个满是红枫攀爬的小亭早读时,看她抱着校园里的一只流浪猫,说说话,偶尔还笑一笑。而后,他经常在那个角落看到她给流浪猫喂食,那时候他只看到简单美好。
就这样安然无恙地完美完成了板报的任务。下午上课,静缠着她问,“树,你好幸福”。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和班长大人独处啊。”
后来每次都是树的文章荣登板报,理所当然每次都是树和皓在编板报。班级里和班级外都有一些小女生打听到她,让她帮忙递情书,但她都一一拒绝了。她们都以为她和他很熟,其实事实总相反,顶多有打招呼性的交流,再无其他。
这天又得例行公事,中午牺牲掉休息时间去办板报。课间时候,静神神秘秘,拉她到一边,吞吞吐吐的。
“是不是让我给你递情书。”
“你怎么知道?”
“拿来吧,我只负责递,但我不保证结果。”
习惯性的打过招呼,各干各的,可是树却不好意思起来,心里酝酿了老半天。
“诺,静让我转交给你的,认真看看吧,她人很不错的。”
她突然说话,皓都楞了一下子。
摆一摆手,全是拒绝,只觉得无聊。
下午上课,树耷拉着耳朵,看到静来了,摇一摇头,表示这事办砸了。
树好像习惯了这个环境,六月份的时候正是万物生机勃勃的时候,树的心里似乎也在回温。教学楼看起来是熟悉的,再也不觉缺乏个性,静很好,经常给她讲班级校外的各种趣事。
可偏巧这时候发高烧请了一周假。回来的时候莫名感觉背后有人用眼睛在关注,用手指在指指点点,用嘴巴在议论纷纷,一转头却与往常无异。心里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疾步走到教室,就看见静那双大大的眼睛,写满了担忧。
“她们说,你的妈妈……你别伤心,我跟他们说了,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
“他们说的是真的。”
妈妈那会儿年轻,二十多岁,花一样的年纪爱上了一个男子,付出所有。就像所有俗套的故事,男子隐瞒他已婚的消息,骗的她一无所有,骗的她名誉扫地。
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打算重新开始,好像遇到了魔咒,总是不如意。后来她也就放弃了,真心荒芜,游戏人间。漂亮女人身边,总是不缺追求者的,只是这些人只是为了一时的快乐还是只是为了她们的身体,也不愿意去分辨了。
她鄙视他们,一个个道貌岸然,有妻有子,却总想着偷腥。她戏耍他们,没有一个真心的人,可这正合他们的意。他们要的本就不是她的真心。
直到有一天她有了树,她开始厌倦这样的游戏,这样和世界对抗又如何,自己渺小如浮萍。只愿女儿的一生干干净净,没有一丝丝污点,愿她不要拥有美貌,愿她有一颗聪明的头脑,愿她懂得保护自己。
她以前问过妈妈,为什么给她起这个名字。妈妈说,愿她活成一棵树的姿态,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态,一般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中飞扬;一半洒落荫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妈妈说,她这一辈子,面对感情总像飞蛾,要求的太纯粹,反而最后受伤。
“我总以为爱情可以填满人生的遗憾。然而,制造更多遗憾的,却偏偏是爱情。”
“女儿,我只希望你在情字一事上付出五分足矣,剩下的五分用来保全自己。世间事,尽力就好,记住切莫强求。”
自她懂事起,就经常搬家,刚开始她不懂为什么。后来风言风语不可避免传到她的耳朵,可她却不信。因为在她看来妈妈有才华,是一名很有市场的设计师,待人温和亲切,从不曾对谁恶语相向,给了她一个纯净善良的世界。
她去质问母亲,母亲告诉她,“母亲是犯过错误,但是个中缘由外人并不知道,等你再长大一点妈妈告诉你所有。”
她哭着说,“妈妈,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来保护你。”
她只记得母亲满足地笑了,像得到了全世界。
树,我可以被万人唾骂,可受不了你被指指点点,受到一点点非议,这就是我们总是搬家的原因。我只要你单纯快乐的,这些话她并没有说出口。
没想到还是没有撑到高考。只是她决定不再折腾了,她不像妈妈,她总认为世俗言说总是盲目。大家都喜欢抱着一副优越感的样子去议论这个嘲笑那个,似乎极力撇清,似乎在议论别人的时候他们的人生高度已经迅速窜到珠穆朗玛峰那么高,就像是个圣人在指点众生。
可她看大家都是凡人,都有七情六欲,也都有自己立场,为自己而活。这样的世俗本来挺好,互相宽容,可大家习惯性的宽以待己,严以律人,让人心生厌烦。
这天办板报,依旧如常。
只是她没有想到皓开口说话了,“你还好吧。谣言纷纷扰扰,盲目攻击,你别放心上。清楚了解你的人,很少很少,那才是值得你放心上的。有些人,很珍贵,不是凡夫俗子能看得到的,只有同样高度的人才懂。猪总在骂别人为什么不和他一样也是猪。”
她心有所感,被他最后一句话逗笑,“谢谢你的这些话,同道中人。”
这天的一切还如往常,谣言依旧围绕,可是,却有些不一样了。
填志愿的时候,他说,“喂,借你志愿抄一下。”
“嗯???”她满脸问号,“这人是有选择困难症么”。
他不由分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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