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时爱上抽烟的,年代已然久远。
七十年代,凡村中盖房,或红白喜事,常抽的是江淮,一角九分,光明的,二角二分,东海的,二角八分,最次的是丰收,八分钱,印象中,男人们最常抽的是江淮,它便宜,烟味足,香味浓。
父亲爱小酌。母亲却是个典型的烟鬼。常见母亲的抽屉里摆放一两包江淮,总是看到她从烟盒里刷地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哧!划着火,燃烟,母亲猛抽一口,那烟从母亲的鼻孔中缕缕冒出,少时我常讥笑,母亲的鼻孔像极了窑厂的大烟囟。
我颇好奇,这抽烟究竟是啥味呢?便趁母亲不注意,从烟盒里抽出一根,躲在无人处,学着大人摸样,哧地燃着烟,含在嘴里,竟也袅袅缕缕,一股青烟自鼻孔出,在空气中飘散。
开始抽烟还是在窑厂。离家去窑厂做工时,那一年我二十岁,正是青葱岁月。窑厂做活时间长,活儿重,宿舍里几个人,只要有一个抽烟,一遍打过来,大家平时上关系都不错,下次自己得备上一盒打一遍给人家,腰里有烟,焉能不抽,那时不上瘾,一盒烟要放在腰里好多天。
在窑厂里我记得待了八年。后三年,我得到了看厂这个美差。通常情况下,小雪停砖,大雪停瓦,到了小雪这个季节,有了霜冻,不宜再做砖坯,大雪这个季节不再适合做瓦坯,故有些一说,已成定律。
我所在的是制砖车间,小雪当然停砖了。车间虽停了,但砖架上的砖坯仍需揭雨盖揭草包翻晒晾干,车间里的机器也需人照看。一般来说,看厂的多是家属工,他(她)们住在附近,出于照顾,而外包工就两位,一个是外包工车间主任,这年我很幸运的被留厂,工资虽不高,但每月也有百十来块钱哩,当属美差。
看厂,其实平时没啥可做的,基本上纯属清耍。那时候,我迷上文学已有年岁,床底下有一箱子书,纯文学杂志也常购买,看得多了久了,手便痒了,写一篇投一篇,退一篇再投一篇。那年看厂,我在写一部长篇,诞生了一个喜好,写东西时,茶水可有可无,但必香烟一盒于左右,一包火柴置其上,写得兴奋时,或不顺时总要燃烟一根,在袅袅缕缕中,思维立时活跃,便才思敏捷,一写干里。
终于我也离开了窑厂,学做了手艺。俗话说,荒年饿不死手艺人。跟着工程队,常年出入农家工地,给主人家盖新房,每天一盒烟是常事,中途主人还会客气地敬上几遍烟,这时候香烟我是真正地抽起来了。
九八年我来了青岛,开始闯大世界。一个人在棚户区租一间廉价房,日出夜归,刚开始那几年压力大,诸事挫折,不顺之事十有八九。工地上,累了,小憩间抽一两根,等公交时也得抽一根,若等待的时间久了,还得耗去两根。
晚上回家,从厨房里忙起,待整个人放松下来,这时候总会心里痒痒,嗓子痒痒,抽上几根,看那青烟从嘴到鼻孔进进出出,人似乎得到了莫大的放松与解脱。
儿子上大学之后,妻子也来了青岛,我的好日子也终于到头了。她常指责我抽烟,数说抽烟百样的不好,她不分场合不分时候管制着我,在这样情形下,抽烟便成了一件困难的事。
因此,抽烟就转入了地下。她不在工地时,我可以抽一点,每天只带半盒,每次抽完之后,及时摁灭丢入垃圾袋中,在家里呢,就得克制了,只要她出去应牌友之邀打牌,我便打开门窗,抽烟后的烟味在空气中能及时流通走。
今年疫情,我在家休息了近两个月,年初嗓子有恙,喉咙肿痛,不能吸烟,久治不癒,那段日子,不能抽烟,半月之后,肿痛方才消除,竟没有抽一根。到了现在,仍坚持着,快两月了吧,我想大概我算是把烟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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