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林一觉醒来,朦胧中看见窗帘比平日的亮了许多,咦!莫非下雪了?昨夜狂风折腾了一夜,刮得到处是“日日”声不绝于耳。在夜深人静的时刻,让人头皮就有些发麻。令人倍觉寒冷。
赶紧翻身起床,拉开窗帘,一片白光耀人眼目,果然一场大雪静静铺排在地上楼顶上,外面是银妆素裹了。雪的洁白衬托得空中也显得比平日要澄明了许多。看来,昨夜这雪是偷偷溜来的。
摸出手机看了看,不禁吓一大跳,马上就到七点了,往常上班是提前半个小时,待到近八点赶到单位时,时间是很宽松的。但今早这大雪,恐怕路不好走,得赶得更早才对。他心里一惊,顾不得再为雪感慨,草草洗漱完毕,稍稍整理下衣着,早点也未吃,驱车便向单位奔去。
外面的路很不好走。说是奔,其实是小心翼翼地爬。轮胎不断打滑,车子时不时掉转着屁股,他高度专注打着方向,规避着对面行来的一辆辆也是行如蜗牛的各类汽车。到单位六七公里的路,竟然走了近一个小时,天虽然冷,他头上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待到将车停好,一边往办公楼高一脚低一脚踏雪而行时,一边看了看手机,心里不禁一沉。尽管紧赶慢赶,还是八点过了一刻,迟到了!
瞬间,他脑海里浮起了顶头上司钱处长那张看似和气却颇严厉的脸。老头子生活上挺随和的,但对工作要求极为苛刻,尤其是准时准点上班准时准点干某事,简直是用秒来计算。对时间的要求,他近乎于一种偏执狂。
李梦林曾亲眼看见钱处训斥一名刚进单位不久的新人情形,那气氛当场要爆炸,也曾亲见他为这名新人安排吃住,不惜放下身架跑前跑后到处张罗的身影。李梦林心里得出个结论,这钱处是南方稻田里扎稻捆的扁担:两头尖啊。
一想到也有可能被钱处痛斥,李梦林心里就有些发慌,也不管脚下仍在打着滑,歪歪斜斜往办公楼奔去。甫一进楼,见有好几个女同事也正匆忙往前走。边走边嚷:“坏了,坏了,这下可了不得了。”
李梦林大喜。原来,不止他一人迟到呀。这下好了,如果挨训,总算有人作陪,不至于一个人孤零零地那么显眼和狼狈。女士们杂乱着朝楼上奋起身子往上爬,那急吼吼的样子好像在爬旅游景点的石阶。
李梦林不声响笃定地尾随,反正今天迟到的人不少,也不再乎这一会儿半点时间了。他稳稳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踩着,右手还扶着楼梯,以免脚下打滑。因为,刚才他的脚底哧溜一下,差点摔倒。这是因为鞋底的残雪所致,不由得让他神经紧张起来。
一双高跟鞋也在他眼上方晃动着。这是处里的杨红。估计冲刺一段时间后,累了,被那几个女士拉下了。黑色高跟鞋胡乱挪动,在李梦林看来就像喝醉了酒,轻飘飘的。
他不禁感到好笑。到底是女人啊,耐力毕竟有限。哪像自己,脚步稳稳的,像壁虎的吸盘。正想着,忽然只觉眼前一黑,杨红的脚把持不住,在台阶上就那么一趾,身子往后便仰倒下来,一头乌发垂落,像黑色的瀑布。
李梦林大惊,下意识伸出左手挡住她那苗条的身子,双脚用力,迅即腾出扶楼梯的右手, 将杨红紧紧抱在怀里。即便如此,杨红倒下的惯力也将李梦林冲向楼梯,闷声的相撞,让他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
“疼!”杨红在他怀里躺着,轻声呻吟着。“你也疼?”李梦林惊讶地问她。她点点头:“脚脖子崴了。”嘴里直吸气。李梦林此时也觉得腰疼起来,他也吸着气,杨红抱着他的身子,加重了腰疼的力量,他不得不让她双手抱住他的脖子,以减轻这种疼痛。
现在,她那洁嫩的面庞几乎贴近了他的脸,他感觉到她的吹气如兰。散乱的几根头发还撩上了他的脸,有点麻痒的感觉。一阵女人身上特有的体香扑面而来,如五彩缤纷的花蝴蝶在他周围蹁飞。
李梦林平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近一个女人。虽然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仍然感觉到两人咚咚的心跳。她蹙着弯弯的细眉,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波光粼粼凝望着他。
脸上热起来了,还有些发烫,李梦林心中一凛,赶忙别转脸向四周张望,想找人帮忙来摆脱这尴尬的情景。她一时站立不起来,而他的腰也在隐隐作疼,不敢用力。可是,偌大的楼道静悄悄的,那帮女士们早就跑得没影了。
怎么办?李梦林皱起了眉头。杨红身上的体香却不依不饶地包拥着他,竟让他的疼感在逐渐消退,于是香味与疼感竟混和成了一种咀嚼橄榄果的感觉,一时让他有些神摇心迷。
“你俩在干什么?”一个声音在李梦林耳边响起,虽然低沉,却无异是一声炸雷,将李梦林从迷乱的状态中拽回来。他眼前现出一张中年女人的脸,鼻尖上还有几粒雀斑。
“刘副处,我····我们·····”,李梦林慌乱中竟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语言,来说明当前所处的窘态。这是他处室的刘副处长,四十多岁,成天不苛言笑,讲起话来,一副马列老太的口吻,而且总是拿狐疑的眼光看你,好象你天天偷了什么东西似的,李梦林平日是最讨厌她。每次向她汇报完工作后,就赶紧溜出去,不停擦着额头上的细汗。
“秀恩爱,撒狗狼也得选个地方!”刘副处长蹙起了眉,脸拉得老长。她缓步登梯,打算从他俩身边挤过。李梦林吃了一惊:坏菜,这下误会大了。敢情刘副处把他见义勇为当成在这个场合与人调情的糗事了。
他结结巴巴地苦着脸说:“刘处,不····不是····是·····”
“什么不是?人都丢到这份上了,还不挪手啊?”刘副处已上了好几个阶梯,扭转身子对着李梦林怒目而斥:“简直不堪入目。”
杨红却在此时闭了眼,不吱声,脸上飞起一片红霞,身子软软地贴着他,双手依然紧紧抱着李梦林的脖子。
李梦林心里陡然升起阵阵惶恐,丝丝噬心,彻骨的寒。刘副处的高声嚷叫又惊动跑来了几个人,大家一起注目着这一对拥抱的“情侣”,让他脑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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