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日子

他真会过日子。

因为疫情，他哪里也去不成，凭着自己一个月一千五百块钱的工资，给家买些馒头蔬菜之类的东西，再加些人情来往，也真难为他了。

他平日的口头禅就是：菜，太贵了，买不起。可买不起也总得买呀，于是家里就多了特价菜：豆角超市里一斤将近五块，他买了一小袋才两块，保质期四天，多少钱一斤不知道，只看见一根根豆角上面的黑斑点；油麦菜的长叶子都蔫得更细了，一大棵只有一块钱；西红柿五块多一斤，两个就有三块半了，可他买的五个才四块钱，还有茄子两个一块钱，那茄子皮皱得呀，像七十多岁老人的脸。

人家回家很高兴，饭桌上他大模大样地说：“这些菜还能吃，又便宜，只当给咱改善伙食了，我掂着菜离开时，售货员笑着大声说，吃吧，吃完重来，我这里的菜便宜。”他老婆撇撇嘴，笑着说：“那个售货员肯定是在称东西处的那个吧？”他不好意思地咂咂嘴，声音小了许多，“嗯嗯”，赶紧换了个话题。

老婆做饭总要埋怨几句，“你买便宜菜时少买几样，咱们买回家就吃，吃完再买别的便意菜多好”。为啥？他一回就买三四样儿，他家每顿饭一个菜，用两样，剩下的搁在那儿，三天不到就坏，扔吧。西红柿他们吃第一个还稍微好点，过几天得全吃掉，否则就得扔了。

过两天就买点肉，他总是说：“春上孩子正长身体，营养得跟上”，一看袋装奶便宜了，赶快买一箱，回来给孩子喝，这样，牛奶成了孩子的解渴茶。

这样的人，买啥总是先看价钱，其次再看东西质量好坏，那是一个人长期形成的消费习惯，很难改变。没奈何，他老婆星期天特意买些平日不常吃的贵菜，认认真真去做，口味好吃点，大家一起求得一定的满足。

有时候，她给他一百块钱，想装装他那看似干瘪的口袋，也想让他给家里再买点儿菜，谁知他把脸一绷，只说三个字：“你去买”——他不接，一算维护面子，再则可能觉得自己吃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