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皈依?

作者: 彳墨 | 来源:发表于2017-01-22 00:46 被阅读0次

           四年前,在拥挤的公交车上,舍长挤过人群,走向我。

        “阿徐,有个寺庙需要义工,你去不去?”

           我摘下耳机,非常高兴地说,“在哪里,我去!”,说这句话的时候,我都还不清楚义工是什么。那时候,二十出头的自己,在经历了一次莫名其妙的背离之后,变得消极堕落。那个时候,我的世界里只有两样东西:文字和音乐。我写了首歌词送给远走他乡的人,虽然那个人不知道;也烧了曾经珍放在枕头的日记本,虽然我是那么不舍得。

         就这样,一次的机遇巧合,我与佛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何以皈依?

           这座寺庙叫二铺寺,坐落在宾阳县芦圩镇的古城里,寺庙不大,大概两百多平方米。从寺庙大门进去,会看见庄严的大雄宝殿,大雄宝殿内供有三尊佛,据说殿内居中为娑婆世界的释迦牟尼,左侧为东方净琉璃世界的药师佛,右侧为西方极乐世界的阿弥陀佛。而对于我这个只知如来佛的非教徒人来说,来这里我只是为了远离悲伤和困惑。

           那段时间,纠结于往事,夜里总会梦见那个人出现在梦境里。她踩着很轻的脚步,微笑着摸我的头说傻逼,我回来了。梦醒之后,我会倦缩着身体抱着手臂望着天花板发呆,眼泪什么时候沾湿了枕头我都不知道。夜夜的失眠,让我常常望着窗外最深的夜的月到黎明破晓的光,却不知如何安放自己的思绪。胸中时常涌起的难过如澎湃的潮水要把自己淹没。我不想呆在象牙塔里被束缚,又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在我极其混沌的时候,冥冥之中,我误打误撞地走进了这家寺庙。

            在寺庙的日子里早上四点多起床,五点钟住持敲响警钟集合,然后大家依次到大殿里礼佛上早课。我们跟着她一遍遍地唱着南无阿弥陀佛,一遍遍地绕着蒲团度步跪拜叩头,佛音悠悠,如一股清泉慢慢地渗入心脾。我的浮躁不安,我的痛苦挣扎,我的执迷不悟,在这一声声的南无阿弥陀佛里慢慢分裂,溶解,而后消散。

         早课结束之后,便是早餐时间。当地的义工叔叔会提前把饭菜做好,盛到桌上给大家。住持说寺庙的每一粒米皆是众生的功德,浪费一粒米就是损害一份功德。我刚开始小心翼翼地吃着,也不敢夹菜,生怕吃剩了。

          可当我看到叔叔主动地把吃不完的饭菜,夹到自己碗里,一边乐呵呵地说又积了份功德时,我内心涌起了一份久违的感动。我以为只是叔叔久居寺庙,所以悟性高些,可当我旁边的另一位阿姨夹起桌上不知谁不小心掉下的一根黄瓜津津有味地吃着时,我喉咙突然有点哽咽,于是我低下头狠狠地扒了几口米饭。原来粗茶淡饭也可以吃得这么香。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我看到大家的碗都被自己舔得干干净净,甚至每个桌上都没有一粒掉的米饭。因为同来的绝大多数是大学生,所以用餐完毕,大家都抢着洗碗,不一会儿就连庭院里的餐桌凳子都已经归位放好。

           第一天晚课结束,住持说要轮流起来做早餐,大伙儿们齐声说好勒。只是这么一说,晚上洗澡用的热水,大家都已经争先恐后地去劈柴生火了。

            短短的七天,在这间小小的寺庙里,来自五湖四海的我们每天晨钟暮鼓,礼佛,打坐,上课,相互探讨何为孝,何为义,何为善,人从何处来等等。大家不知彼此名字,不知彼此何处来,有何出身,因何而来,只是见面都会弯腰微笑着说阿弥陀佛……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相逢何必曾相识。我这颗躁动的心就这样一点点地在一声声的南无阿弥陀佛里,得到了安宁。

          离开寺庙的前一晚,我跪在大雄宝殿里静思,思旧人,思旧事,思过往;忏悔自己的年少轻狂,曾经的少不懂事,曾经的任性无知;我恨过伤害我的人,我又原谅了他们;我恨过自己的懦弱,我又幸庆自己的坚强,我恨过世道的无常,我又感恩生活的多彩……我不断拿起,放下,放下,又拿起……

          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凡事若生执念,再难得心。

            回到南宁之后的一个月,不管是醒着或是睡着我的脑海里始终佛音缭绕。在那个远离尘嚣的古城的寺庙里,我第一次与内心深处的自己进行了灵魂对话。

          毕业之后,为了心中的梦想,远走他乡。孤苦始终伴随着自己,那颗平静安然的心,唯有在最深的夜才会有片刻的清净。

            辗转几番周折,几年之后,我又再次站在了寺庙的大门。只是此庙非彼庙,只是以前是为救赎自我,主动而来;如今是为求姻缘,被动请来。

           父亲站在我身后,我坐在庙里算命师傅的面前。他说了几句客套话,便穿起黄色破旧的道袍,带上T字型道冠,翻开一本破了边的泛黄书籍开始试探性的问我问题。

             “2011年有过男朋友?”

              “没有。”

               “一直都没有?”  

                “没有。”

                 “您身后这位是您夫婿?”

              我愣了一下,抬头白了他一眼,刚想说话,父亲抢在了前面说,“我是她爸爸。”

              阅人无数的算命先生,自然应变能力超强,脸皮厚的也是非同寻常。只见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笑容可掬地说,“您不到45吧,这么年轻!”

           父亲点点头笑着说,“快五十啦……”

         古时,三国有个典故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今呢,一个愿行骗一个愿被骗,在这悠悠的佛声里,我感慨万千。众生百态即百相,只要父母开心心安,我假装是那芸芸众生里的善男信女又何妨?

            话分两头,在我们少数民族的习俗里,小孩子生下来之后会根据他的生辰八字找合适的“养父”“养母”,以保佑孩子健康成长。父母或许觉得我命硬好养,所以小时候没有给我找。近几年他们觉得我诸事不顺,在看了本地摊上的风水学之后,决定让我来寺庙里认“仙儿”做“养母”。

           我站在龙母的神像面前,像个认错的孩子,听师傅用壮话唧唧咕咕地唱了一阵子,然后用石榴叶沾了桌上的酒水往祭台上洒了一圈,又走到我面前洒了我一身,我低头看到我酒红色的风衣被“祭水”蕴成了深红色。因为离香炉不到三十公分,越烧越旺的香火把我的眼泪熏了出来。

             掏腾了好一阵子,他用勺子把酒举到我嘴边,我皱了皱眉,他笑着说没事儿,龙母娘娘赏赐的酒,我喝了一口,心想:真淡,这酒掺水了吧。

             仪式结束后,我们走出了寺庙。我看到绿树掩映下,深潭悠悠,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近几年经专家考证,这里成为了骆越人祭祖的发源地。于是每年的农历三月初二多了个祭祖大典。那一天壮家人唱着山歌,抬着花轿,敲锣打鼓,鸣放鞭炮,场面堪称古时的皇帝巡防。好在这平常日子里,还有些佛门清净的味道。

            嘈杂的尘世里,何以皈依?且向内看,入乎其内,或,可得心之。

               

    何以皈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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