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JP VALERY
其一
日升,断竹,续竹,飞土,逐肉,日降,
日升,暖,飞土,逐肉,日降,
日升,断竹,续竹,飞土,逐肉,日降,
日升,断竹,储,日中,立石上,灼,日降,
日降时冷,日升时热,石热,石是日尘,
日升,寻石,储,日降,石冷,
日升,寻石,储,日降,石冷,
日升,寻石,储,日降,石冷,
水涌,日坠,焚,大暖,
续竹,取火,焚,火是日影,
日升,立石上,辩,
石是日尘,火是日羽,日降,大暖,
日升,眠,日落,暖,
石是日尘,火是日羽,日灵立石上,
日升,寻石,不得,反,日降,
日升,寻石,不得,反,日降,冷,
日升,寻石,不得,闻声,顾首,日灵蔽林间,灼心,
日升,砌竹,断竹,砌竹,日降,
日升,并立石上,惑,石是日尘,火是日羽,日灵栖竹下,何不焚,
日升,断竹,续竹,飞土,逐肉,日降。
弹歌「其一、二」PH.JP VALERY
其二
世界上罕有人像小周这般明白“着迷”这两字的含义。
着迷是人对美好产生的本能的反应。
也罕有人对“本能”这两个字如此的着迷——本能的就是人应当无限追求的。
小周以画画谋生,这一选择,一点也不令人奇怪,也从没有人好奇他到底画了什么。
他本人的观点是:画笔应该正确的反应主观所见。他认为所谓客观的观察,所谓还原真实,这些都只让画家的思路走向主观观察的一个特例。因此,他的作品既不同于抽象的手法,又让人云里雾里。
我对其不置可否。我也不能确定,那些对他的作品表示肯定的人是否诚挚,这不是抬杠,真的,这世上不乏此类人——他们醉心于“主义”更甚于“主义”的产物。
是的,在和小周共度良宵的人里,每十个,就有七个是如此的,而小周也在此间,本能的陷入着迷的状态,为世间的珍宝们不停笔耕,创作出一系列的、不朽的“主义主义”作品。
我歌颂他:耕不坏的老黄牛。
周黄牛和一位本能主义者躺在床上,四目相对,当两人越凑越近时,他惊讶的发现,通过眼睛映射到他头脑中的画面因为失焦,而正发生微妙的变化——那摆放合宜的五官正在伟大又渐进的挪移中渐渐迭起重影,三只美丽的眼眸缓缓的合辙,这合辙取代了钟表的滴答声提示着时间的推进,而在四片朱唇像周黄牛凑过来时,他用最轻柔的口吻提醒:别动。
他一刻也不耽误,下床,提起调色板,用小铲子调色,然后直接用沾着群青色的12号的猪鬃笔在画布上涂抹,再一次又一次的比对画面和头脑中映像的差异,明暗部是交错的,我想调子一定是种荒诞的提法,调子仍掺杂着人的情绪,他此刻只想要他脑中那错乱的色彩。
周黄牛的举动深深的打动了这位主义主义者,她明白这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她看过许多书,但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一位真正的男人,由于感动,她决心也想加入到这场艺术的创作之中,她阴沉着脸问画家:
“非这样不可?”
画家应当微皱眉头,顿挫有力的说,
“亲爱的,非这样不可”!
然后窗帘应当被缓缓的拉开,等待已久的交响乐团向两人点头致意,指挥家轻抬起手,大提琴第一个被奏响了。
她赤身下床,走到画家面前。
“周,你知道我绝不是媚俗之人。”
“我全知道。”
我发现时机将至,事宜场务人员表演应该结束了,剧场的幕布缓缓的合拢,把乐团裹进虚无里。
这场演出的第一幕,名为优雅。
闭幕词是:美丽的不幸在于媚俗,那媚俗呢,媚俗因何不幸?
小周有一个小孩,她很有可能是同龄人中最出色的艺术家。毕竟在她这个年龄里,还没有几位艺术家懂得“怜悯”。小小周懂得。
小周在完成了《不真实的夜晚》后又画了一幅《不真实的白天》,他连续两个小时盯着日头,并艰难的记录下来他的所见,有三个太阳并悬在天空中,因此地上的树木啊,人啊都被炙烤成茜素红,城市的地面上,房屋七零八落,地面下的水管膨胀着撑破土壤,像抽搐扭曲的泥龙。而当他的意识再次恢复时,小小周正在从水槽中取出《不真实的白天》,她正用芭蕾舞鞋粉红色的小夹子夹住画布的两端,挂在晾衣杆上。
小小周说等画晾干了以后,还要画上芭蕾舞鞋粉红色的工人叔叔,城市会重新从地表生长出来,但树木和人要过些日子才能回绿,因为太阳被淋湿后产生了太多有毒气体,此时还不是生命孕育的良机。
小周说:
“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小小周说这是同理心,同情心,并非善良,
“如果我们的世界里多出来一个太阳,也一定有人为我们降温,或者为我们做点什么。"
由于小小周才是这幅作品的决定性作者,因此小周自愿放弃了《不正常的白天》,小小周决定为自己的作品取一个新名。
这一副作品,名为人心。
为了弥补系列作品的这一微小缺口,小周决定在一月的夜里驱车到海边采风,在《不正常的海岸》创作的过程中,小周遇到了有趣的事。
他发现在这片海滩上,每约莫一百米,就放置了一把椅子,每个椅子上坐着一位穿着黑色制服的人,他们面朝大海,一动不动。这不就是他年轻时的梦想吗?做一名守海人,唯一的差别是,
小周当时还在守海人前面加了“孤独”这个词,孤独的守海人。蒙蒙的海雾还未消退时,他就已经坐在那里,你不知道他何时来的,他会听见许多声音,海鸟在扑棱翅膀,驶向雾霭的轮船鸣起汽笛,甚至海胆在沙滩上弹跳的声响……风吹,雨淋,守海人都不离开椅子,但又什么都不做,这像极了在与某种冥冥对峙和谈判,而当你一愣神,当你思考他存在于这里的意义这时,等你再回神,你发现他已经不见了。这种浪漫,对小周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小周认为这就是《不正常的海岸》,不真实的海岸,他被这些服务于神秘学的工作者们吸引了,他想向他们致敬,并和他们交谈,工作者们告诉他:
最近黄岛一带海滩都是这样子的,因为有孩子在戏水时溺死了,事情闹得很大,上了中央台的新闻,没什么事最好不要在附近走动。再聊,就是抱怨,哪有派这么些人看海滩的道理,怕出事就拿链子锁起来呗,我们这些可怜人却要在这挨风吹雨淋,这么冷的天……
天气是真冷啊,小周站在禁止戏水的告示牌旁边,海风朝他们领子里, 袖子里,库管里,嘴巴里,鼻子里,耳朵里猛灌。
长期以来,小周一直坚持着活在自己建立的独特世界观里,他认为自己的使命就是守海,海洋代表着未知,也代表着更广阔的自然,小周认为自己有义务去在文明和自然的交界处看护。一方面,他要做文明界派到自然界的公使,一方面,他也要求做保护自然界的先驱,谁都别想逾界。
来自自然的海风吹入他的耳朵时,仿佛耳边的一切声音都因衰弱而死亡,只剩下沙沙沙的杂音灌入他的身体里,那就像是老电视和收音机失去信号时发出的声响,他仿佛也和某种基站失去了联系,并且迷失在未知的波段里。按照常理,老电视出现雪花,用手准确的敲击电视机顶45°往往会奏效,现在小周需要某些手段,寒冷也许可以刺痛他,万幸,此处唯独不缺少寒冷,寒风准确的敲击在他的头顶45°,真的奏效。
他逐渐收回视力的掌控权,可他又什么都看不到,连海和天的边界在哪都看不到,再定睛,他看到一座窄而高的岛屿向他飞快的飘过来,过一会,小岛抓住了他的双肩,不无关心的问他是否觉得不舒服,年轻人没什么想不开的。他浑噩的跟着岛屿的脚步离开海滩,脑袋还是麻,但是他在尽力的思考。
《不正常的海岸》这名字不好,海岸从来没如此正常过,这幅画应该是纯黑色的,但是那黑色有时是岩石,有时是海水,有时是天,有时是瘦高的守海人。
这一幅作品,名为万象。
Jhin卒于一九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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