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写点什么。那股浓稠的黑色忧郁不安地低声嘶吼着,使我一刻也不能好好的坐在椅子上,看上一页课件。焦躁像座火山,无声的喷发着,流淌的岩浆灼烧着沉默的空气。虽然图书馆很宽敞,但我觉得自己像在一间透明而逼仄的密室里,窒息感令我呼吸不畅,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我不得不审视自己的内心,寻找焦虑的来源。
于是,我独自处在空旷的精神世界,疑惑地质问这股情绪从何而来,为何出现。闭目垂听内心的回应,得到的是无边无际的沉默,厚实而笨重的寂静之墙。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是我最不愿意听到的回答,令我痛恨的答案,使人生厌的四个字 —— “我不知道”。无来由的痛苦,没有任何预兆和沟通,人就得承受这样莫名的折磨,就像承受天灾带来的毁灭般的痛苦,就像承受疾病给予人类的久远的疼痛。
没完没了的折磨促使我不断寻找痛苦的缘由。我怀疑痛苦是固化在人类本性中的一个基因,因为婴儿一生下来就会哭,或者现实与理想的差距反反复复地提醒着人们生活是多么不如意,或者自身的怯懦促使人们抛弃触手可及的幸福并瑟缩在痛苦的牢笼里,又或者太多的爱意无处诉说壅塞成一片惆怅的汪洋。我总无法证实这些猜想,因为痛苦是狡猾的,它仅仅会在你快忘记它的时候出现,伴随着无法平息的愤懑,一闪而过,永远也别想碰到它。至少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它都已经逃跑了。每次只留下一点点的不适作为来过的证明,往复循环,循环往复。这点不适借助时间那不可思议的力量,自智人诞生之日起,到我在电脑前码字的此刻,没一个人类逃得过痛苦的折磨。痛苦成了人类历史的一部分,上到王族公卿,下到贫民百姓,从琼楼玉宇,到草堂陋室,横跨百年星霜,借由诸多诗词歌赋、文章小说、乐曲戏剧等等的传递,仍能令人切实的体会到祖传的、灵魂上的灼烫。即使那些痛苦的载体被颂扬成传世的艺术、世界的瑰宝、伟大的遗产,我也无法忽视它们的悲剧本质。
虽然这么想有些不大光明,但确实,痛苦这种情感折磨的不仅我一个人。事实上,几乎人人都深受其害。这个认知让我诡异地稍微平静了一点,至少不像刚才那样,大惊小怪。我总算找到一个不去怨恨生活的理由,谁又能指责这个理由上不得台面呢?快溺水的人可不管伸过来的竹竿有没有沾着泥泞,能救命就行,谁还管那么多。在达到 “乐天知命故不忧”的境界前,人总得学会给自己找一个出口,呼出积郁的浊气,免得迷失在怨恨的迷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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