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买了官不久,两面金子对牌就树到了门前。贾珍心满意足,但里面尤氏犯了旧疾,一时无人打理,遇到下人频繁来报,贾珍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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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贾珍把为难之事说与宝玉,宝玉说:“这有何难,我荐一人,保你满意。”说着宝玉附耳悄声,贾珍喜不自禁:“果然妥帖,如今就去。”
3 贾珍赶往上房,恰巧邢、王两位夫人和王熙凤都在。邢夫人问什么事,贾珍说:“如今孙媳妇去了,侄媳又病倒了,里面乱的不成样子,可否屈尊大妹妹一个月,到我那里料理料理。”王夫人说:“小孩子家,何曾经过事,料理不好让人笑话。”
4 贾珍说:“大妹妹说笑间既有杀伐决断,不看在侄份上,看在死了的份上也该帮上一把”说着眼泪都快下来了。王熙凤最爱揽事,怂恿王夫人应承了下来。贾珍谢过后,就取出对牌交于凤姐:“别图为我省钱,好看为上。”
5 东府人都知道琏二奶奶厉害,脸酸心硬,都不敢怠慢。次日卯正二刻,凤姐驾到,院子里黑压压一片,没人敢出声。
6 只听凤姐说:“既托了我,就说不得你们嫌了。我可比不了你们奶奶好性儿,管不得哪个是有脸的,哪个是没脸的,一并处置。”
7 凤姐一边让人念花名册,她一边派活,立了赏罚规矩,宁府上下各司其职,一切井然有序。又让人做些细粥和精致小菜,送给身心欠佳的贾珍和尤氏。
8 这日乃五七正五日,宁国府照如白昼,白汪汪穿孝仆从站立两边。
9 秦氏灵前,凤姐令人“供茶烧纸”,一声锣响,凤姐放声大哭,于是,里外男女上下,无不嚎哭。直到尤氏派人劝住。
10 凤姐开始按名查点,只有负责迎送客人的一人未到。即命传到。凤姐笑到:“我说是谁,原本你比他们有体面,所以不听我的话。”那人赶紧跪地求饶。
11 凤姐并未马上发落,而是继续办理剩下的事。凉着那人跪在众人面前。
12 事毕,这才对那位违抗者说:“本可以从轻发落,只是我头一次宽了,下次人就难管了”。凤姐脸一拉:“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13 凤姐接着说:“革她一个月银米”。众人见凤姐恼了,赶紧拖人的拖人,传令的传令。那个挨了二十板子的还得回来叩谢。
14 凤姐道:“明日有误的打四十,后日的打六十,有想挨打的,只管误。”众人知道凤姐厉害,再无人偷懒,兢兢业业,保全自己。
15 贾珍贾容等骑马在前,宝珠自行未嫁女之礼外,摔喪架灵,十分痛苦。
16 忽传北静王亲来路祭,贾珍急命停下,随同贾赦、贾政等下马赶前跪拜。北静王下轿,命他们起身。问道:“哪位是衔玉而生者,可否让本王一见?”
17 宝玉早闻北静王风流潇洒,才貌双全。如今得见甚是欢喜,北静王见宝玉面若春花:“果然名不虚传,如宝似玉。”
18 北静王见宝玉谈吐有致,便向贾政说:“令郎真乃龙驹凤雏,非小王在世翁前唐突,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也未可知啊。”贾政赶忙赔笑道:“犬子岂敢谬承金奖”
19 告别北静王,宝玉听说凤姐有请,便上了凤姐的轿。凤姐说:“你是尊贵人,女孩一样的人品,别学他们猴在马上。”
20 走不多远,大殡队伍来到铁监寺。接灵众僧齐至,设香坛,安灵于内殿偏室,宝珠安于里寝室相伴。
21 事毕,凤姐与宝玉来到水月庵下榻。老尼静虚带弟子智能、智善两徒出来迎接。凤姐更衣洗手。
22 静虚看众人已散,上前一步问凤姐:“老衲正有一事想上府上求教太太,先请奶奶一个示下。我当日在长安县善才庵出家,当地有个财主,女儿叫金哥儿,长安府太爷的小舅子李衙内一心看上金哥儿要娶,可金哥儿已许配原长安守备的公子。”
23 守备家告张家一女二嫁,不退聘礼。张家急了,想到京城找个门路,我想府上和长安节度云老爷最好,我想求太太跟老爷说一声。”
24 凤姐说:“只是太太不再管这类事了。”“那奶奶也可以管啊,张家有钱,就想着出口气。”凤姐说:“这事我说行就行,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让他们张家拿三千两银子来,我就为他们出这口气。”
25 次日,凤姐便将老尼所托之事说与旺儿。让他进城找主文的相公假托贾琏所嘱,修书一封连夜送往长安县。
26 节度使让守备退了亲,张家小姐情深义重,自尽了。守备儿子得知金哥儿小姐自缢,也跳河自杀了。凤姐白白坐收三千两银子,自此更加胆大妄为。
本册品评
我们依旧从“大历史观”来看待本集中,王熙凤的杀伐果断和奢华殡葬背后的“漫变量”。
中国的农耕文明是个远近亲疏的血缘体系,用治家的理念治国。家法的地位往往比国法更普适。如果国法是“成衣”,那“家法”就是“量身定做”。杀伐有度的度就来自对家族传统、家族地位、以及管理者对家文化和下人群体的深刻认知。
王熙凤深谙此理,知道这些被管理者骨子里的东西(奴性)。“杀鸡”立威是成本最低,也是效率最高的手段。
那语言字字带刀,那处理节奏举重若轻,二十板主要不是打冒犯者的躯体,而是鞭打观者的灵魂。让他们知道“奴就是奴”。
对宝玉,“你是尊贵人,女孩一样的人品,别学他们猴在马上。”这就是儒文化的等级观念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势能极差”。为了功名,常常不得不“猴在马上”,而又不得不在北静王面前“屈膝而跪”。
反观国法,国法在银子面前“不堪一击”。王熙凤对三千两银子能出气肯定是“信心满满”。曹雪芹在这里对比了家法与国法在农耕文明中的地位,大历史观就是揭示“演化”的本质,而非一个一个的独立事件。
看看殡葬之奢华,那不是给死人的,而是给“活着”的人看的。即便对草根,人老体衰,也要靠孝来维护自己。何况帝王,一个锦衣卫就能置他于死地。王权必须从认知深处就建立“铠甲”,您现在是不是对统治者为何喜欢“独尊儒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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