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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儿葱的人生

一根儿葱的人生

作者: 色妖妖 | 来源:发表于2021-03-17 00:39 被阅读0次
    剧照《疯狂动物城》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躺在袋子里的我好像闻到了花香,听到了外面鸟儿的叫声,还有几声蛙鸣,我知道春天来了,我闻到了泥土的芬芳。

    不久后,我听到剪刀剪袋子的声音,缝隙一点点扩大,光照进来,一双手把我从袋子里抓出来,放在手心,手的主人笑得很开心,我知道,我是一颗饱满的种子,主人一定会喜欢。

    在一个绵绵细雨的午后,我被主人扔进泥土里,然后泥土盖在我身上,再次陷入黑暗,我有点害怕,躺在有些凉的泥土里,有些冷,我想抱抱自己,可是我没有手,没有脚,只是一颗圆圆的种子。

    听着主人的脚步声,还有雨声打在泥土上的声音,我的身体渐渐湿润,我知道,我要发芽,才能重见光明。

    躺在泥土里,听着其他兄弟姐妹的声音,他们有的在唱歌,有的在哭泣,好像是身体坏掉了,也有的在说话,说着什么时候发芽,可以见到太阳、月亮、鸟儿、花朵。

    听着远处一声声蛙鸣,我知道夜晚来临了,周围安静下来,偶尔有人路过,脚步声很轻,大概是怕吓得我们。有一次,有一个人很不小心,踩到我的身体,我快要压扁了,拼命大喊,我旁边的朋友帮我一起大喊,那只脚终于抬了起来,我深深地陷入泥土里,有些沮丧,不知道我能不能发芽?还能不钻出地面?

    七天过去了,我听到好友在唱歌,他好像很开心,他说天空好蓝,月亮好亮,太阳好暖,远处的花朵很艳,我哭了,他们都发芽了,钻出了地面,只有我还在泥土里。

    我不停地往上拱,我要看看外面的世界,三天后,我终于钻出了泥土,我看到一个小姑娘提着一个小花篮向我走来,我的两个枝丫随风飘扬,向她招手,大喊,“我是葱妹妹,你好呀。”

    小姑娘欣喜地蹲到我面前,摸了摸我,笑嘻嘻地冲着一个中年男人咯咯笑,男人慈爱地摸着小姑娘的头发,在路边摘了一朵小红花戴在小姑娘的头发上,手里还拿着一朵,小姑娘伸手要,男人拍了拍小姑娘的头,“乖,这朵送给妈妈好不好?”小姑娘说好。

    剧照《疯狂动物城》

    男人抱起小姑娘往前走,我冲他们摆手,说再见,渐渐地,我长大了,长高了,长出白白的身体。

    男人说那是葱白,葱白上面是叶子,绿绿的,像一个个绿色的宝宝,我笑得很开心,再也不怕夜里的风,我有强壮的身体,不怕风吹雨打。

    男人和一个漂亮的女人手牵手走在我身边,男人把手里的小野花戴在女人的头上,女人的小拳头打在男人胸口,男人一把抓住女人的手,哈哈哈大笑。

    男人说,“今年的葱长得好,能卖一个好价钱,好像今年的葱涨价了,”女人咯咯地笑,远处的小姑娘伸着胳膊让男人抱,一家三口往前走。

    我知道,那个男人就是把我从商店里买回家的主人,也是他的那双大手把我撒进泥土里,也是他给我浇水,拔草,把我照顾得很好,听人说,男人是十里八村种葱的小能手,为此住上了大房子,还买了车。

    我好想去主人家看看,看看他们漂亮的家是什么样子?我等啊等,夏天来了,太阳更热了,雨水更猛烈了。

    有一次,我差点被雨水冲倒,还是主人的那双大手及时扶住了我,在我的脑袋上搭上了雨衣,透明的那种,我能看见雨滴打在雨衣上面,溅起层层水花,还能听到雨滴拍打雨衣的声音,声音很大。

    我很害怕,我旁边的葱弟弟呜呜哭泣,我摇动着叶子,想要给他一个拥抱,我们离得有点远,我的腰身没有那么柔软,我一直陪他说话,渐渐地,他不再害怕,慢慢睡着了。

    夏天很吵,树上的知了不停地叫唤,主人说,那是因为太热了,知了叫得越欢,说明天越热,我嘴巴张得大大的,好热,叶子不停地摆动,我为自己扇风,还是泥土里舒服,我的根须就没有那么热,很惬意地哼着小曲,我都有些激动了。

    特别是中午的太阳,高高的,像是要把我烤化,小姑娘也不来采花了,我开始想念她,想念她长长的头发,想念她咯咯地笑声。

    剧照《疯狂动物城》

    一天又一天,夏天过去了,秋天来临了,风带着丝丝凉意,好舒服,我开心地唱歌,远处的花儿开得更美了,旁边的苹果树挂满了苹果,红红的,圆圆的,散发着苹果的清香,到了收获的季节。

    我长得更高了,我踮起脚,能够到小姑娘的头发,软软的,我用力地摆手,小姑娘抓着我的叶子,开心地笑,她蹲在地上,我可以为她挡住吹来的风,我好骄傲,每当这个时候,男人会站在旁边说,“哎呀,我的宝贝去哪里了?我怎么看不到。”

    男人从树上摘下一个苹果,在衣襟上擦了擦,就要递到小姑娘手里,小姑娘的妈妈伸手拿过苹果,嗔怪地说,“给你说过多少次了,洗过才能吃,有细菌,”男人也只是挠挠头,嘿嘿傻笑。

    终于到了丰收的季节,我成年了,长得高高壮壮,主人把我从泥土里拔出来,看着我的样子,笑得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

    指着我对女人说,“老婆,快看,这葱长得真好,能卖一个好价钱,等拿到钱,我给你买一条金项链,再买一对金耳环,”女人露出两排小小的牙齿,两个小酒窝很漂亮。小姑娘大跑过来,“爸爸,我也要,我也要,”男人抚摸着小姑娘的头发说,“好,也给宝贝买。”

    田地里是他们一家的笑声,我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但我也被这种气氛感染,这大概就是他们常说的爱吧。

    剧照《疯狂动物城》

    我被主人送上车,躺在车板上,看着蓝天白云,看着那条小路,曾经,我无数次目送主人一家从那条小路走过,我终于也能穿过那条小路,我知道,我要去主人家了,我想看看他们常说的家是什么模样。

    走了十几分钟,到了一个大大的庭院,一个大大的房子,房子有大大的窗子,玻璃很亮,我下了车,躺在露天阳台上,主人说,我们需要晾干,绑成捆儿,送到大卡车上,送进大型超市或者是菜市场。

    主人从我们中间挑了几颗葱,说是包饺子,我被主人拿着手中,我有点不甘心,我还想坐大卡车呢,我冲主人投去祈求的目光,主人可能是看到了我的挣扎,把我放在地上,我舒了一口气。

    看着另外三根葱兄弟被剥去衣服,根须被裁掉,在水龙头下冲洗,泥土被冲洗掉,然后送到菜刀下,切成细细的丝,我好像听到他们的声音,像是说再见,我知道,我的命运和他们一样,不久后,也会被吃掉。

    第二天,主人又走到我面前,这一次,他没有挑中我,而是挑了一根细细的葱,我松了一口气,我听主人说,下午大卡车就要来了。

    小姑娘有时候会蹲到我面前,把我扶起来和我比个子,我站起来比小姑娘高很多,我是一个大个子的姑娘。

    小姑娘会拍拍我的头,摸摸我的叶子,她很善良,没有把我的叶子揪掉,到了分别的时候,我冲着主人说再见,我知道,我们不会再见。

    我看着主人手里拿着一沓人民币,我知道,那是钱,小姑娘蹦蹦跳跳,男人一把捞起地上的小姑娘冲着女人说,“老婆,过会咱们去商场,给你买项链,买裙子……”

    剧照《疯狂动物城》

    我躺在大卡车上,和其他兄弟姐妹挤在一起,上面也是我的兄弟姐妹,把我压得喘不上气来,开车的是一个粗壮的大汉,驾驶室里放着音乐,声音很大,很吵,我都不能专心地看风景了,顺着小路出了镇子。

    路越走越宽,到了一个城门样式的地方,音乐声小了,我听到大汉说,是上高速了,大汉手里拿着一张卡贴到柱子上,发出滴的声音,就进去了,路很宽,只是有些无聊,路好像没有尽头。

    走了五个小时,我都睡着了,被吵闹声吵醒,我进城了,天黑了,路灯很亮,我躺在卡车上,伸伸懒腰,打着哈欠,难怪主人说坐车累呢,我躺了一路,还是觉得累,好想大睡一场。

    只是,我知道,明天有可能我就要被吃掉,又多了一丝惆怅,被扔进仓库,里面很黑,没有一丝光亮,很像小时候,在泥土里的感觉,也很冷。

    迷迷糊糊中,门开了,我被人放到台子上,面前是一对中年夫妇,男的长得很瘦,女的长得很壮,和我的主人一家刚好相反。

    我还想睡一会,可是,很吵,人很多,一只胖胖的大手把我扔进车厢里,我的很多兄弟姐妹都进了车厢,男人说,我被卖进了饭店,一家很大的饭店,难怪男人笑得那么大声,我抬头挺胸,我应该卖了一个好价钱,我长得那么好。

    剧照《疯狂动物城》

    下了车,进了厨房,里面是一排穿着白衣服的厨师,有男有女,有胖有瘦,我根须被除去,叶子被摘掉,天啊,这是五马分尸呀,身上的泥土被冲刷掉,躺在案板上。

    一个胖胖的厨师,拿着菜刀在我身上比划,不知他们在谈论什么话题,总之就是很吵,乒乒乓乓,我好似听到胖胖的厨师说,“你算那根葱,”我好想回答他,“用你管?”

    胖胖的厨师刀工很好,他把我切成一段一段的,很均匀,看着我躺在那里,露出满意的微笑,接着被放进白色的盘子里,扔进油锅,热热的,不对,怎么感觉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努力睁开眼睛,旁边红彤彤一片,他们说那是辣椒。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我知道我要消失了,我被倒进大盆儿里,据说是很辣的一道菜,随着服务员进了大厅,大厅里人很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往嘴巴里塞东西,吃得很满足。

    我努力睁开眼睛,面前是一个胖胖的姑娘,她馋地流口水,我有些得意,虽然他们说,姑娘是被辣椒的香味馋地流口水,但我知道,我的味道也很美味,我冲着胖姑娘笑了笑。

    两只木棍把我夹住,慢慢送进胖姑娘的嘴巴里,我知道,我的旅程结束了,我闭上眼睛,我在心底说,“我愿意,这是我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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