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橘越丸
立秋刚过,炎炎夏日的余温还在和人们温存着。躲过高温迭起的白天,饭后将黑未黑的天和悠然而起的凉风更适合人们透透风散散步。
一年过往,只有暑假这几日能和奶奶相挽,慢慢悠悠的走在绿树成排的林荫道上。路边尽是一些做生意的小贩,一切都是记忆里淳朴平凡的模样。
看见摊子上卖的各式各样的葡萄,又想起杭州的“皮厚味淡还有籽”,情不自禁地就想买来酣畅淋漓一番。七块钱一公斤,买两串不大不小的也不过五块多钱。我提着一兜葡萄,满满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奶奶和我一步步走着,嘴里念叨起了过去的事情:
从记忆的一开始,奶奶家平房的小院子里就有几支已经长过房顶的葡萄藤。每年立春过后,爸爸就要爬梯子上房顶,将几支藤条挂在架子上。奶奶会提来肥料细细慢慢的浇灌,等着它从冬眠中慢慢地苏醒,长出新芽,开枝散叶,开花结果。其间爷爷用着绑在长棍上的剪刀修剪多余的枝丫,掉落的叶片就像是丰收之前送来的贺礼。我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抬头仰望这一片蔚蓝的天空,盼望青色葡萄粒快快变紫,变得醇香甘甜。
社会在高速的演变,虽然我知道一定会有离开这一方小院的一天,但对于它的魂牵梦萦,大概我这一辈子也忘不了。后来奶奶搬了楼房——移空了平房,堆在院子里的零零总总卖的卖扔的扔,唯独这几枝葡萄藤带不走,留不下。我们也曾提议过将它移栽,可惜楼房并没能留给它一丝一毫的空间。
最后,只有那几枝葡萄藤仍旧静静地长在那小院里,守护着已人去楼空的平房,等待着拆迁者最后的审判。
散步时买回来的葡萄确实很甜,味蕾很是倾慕这种味道,可惜甜过头的滋味让咽喉叫嚣起来。这种甜到齁嗓子感觉总让我怀念起“以前的味道”:
快至夏末,一串一串的紫珍珠挂满葡萄藤,躲藏在大片大片的葡萄叶中间。每到爸爸上房顶采摘,我便在下面用筐子一串一串的接着,像是玩起竖版的棒球,又或者那种接金币的游戏。这时便是除了新年伊始以外最热闹的时候,因为是丰收的季节,发小家的杏子、隔壁奶奶家的桃子、对面爷爷家的无花果统统都成熟了。我们提着筐子去到各家分享葡萄,又提着满筐的桃李杏果而归。成熟的葡萄有种淡淡的酒香味,奶奶说品种是玫瑰香,专门用来制酒的,给人感觉酸甜参半,回味悠长。
时至今日,聊起这些总觉得恍如昨日,时而又觉得恍如隔世。前几时路过平房,推土机已经从那里大张旗鼓的开过了——土砖房已经成片的倒下,昔日的葡萄藤也早也掩埋在这些断壁残垣之下,它那些贡献与守护的使命已经光荣完成。
我再未吃过自家种植的葡萄,但每到夏至之时,爸爸总会提起和怀念起以往的时光。葡萄藤虽已去,但它早已经深深植根在家人的心中。无论是它粗壮高长的躯干,油绿卷曲的嫩叶,还是沁甜弥香的果实,每个夏天都会再次重现,在心里,在梦里。
时过境迁,事事时时都在改变,犹如烈火疾风,烧毁梦想,摧残梦想。唯有深埋我们心底代表爱与理想的葡萄藤,根基深埋,“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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