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十一点。
按照从前的习惯，等儿子写完作业上床后，荣九点以前就进卧室，然后一个晚上不再露面。关上房门成一统，荣躲进卧室后，我完全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也不关心我的活动和举止，一门之隔，两个世界。我平时睡书房，已经一年多不进她的卧室，她也不会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偷偷溜进我的被窝。我们成了这个世界最熟悉的陌生人。
可是那天，当我沏了一杯茶，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准备喝足了茶再去洗涮睡觉的时候，荣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茶几对面，破天荒地没有直接回到卧室里。
“我想跟你谈谈。”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了。
“哦？”我有点吃惊，放下手机，坐直了身体，“说吧。”
“你不是一直想离婚吗？今天，我答应你，我们离。”她不绕弯子，不铺垫，直陈其事，直抒胸臆，这符合她的性格和习惯。
但我还是有点吃惊。我们闹着离婚已有十多年了，她一直不松口，不表态，日子就这样在冷战中过去，我们从意气风发的青年变成了饱经风霜的中年，我以为这件事会再拖几年……“你是怎么想通的？”我问。
“我想了好几天，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得告诉你实话：我有人了。”这一次她没有犹豫。
我又一次挺直了胸脯。不是因为理直气壮，而是因为错愕和吃惊，脑子也有点懵，一时没有转过弯来。“有人了？有什么人？男人？”
“当然是男人。”她冷笑了一声，“难不成我会和一个女人相好？”
“哪里的？不会是我们邻居、朋友、熟人之类的吧？”
“你想多了。”她呵呵一笑，“我们即使分手，也会给你留点面子，不会在你的朋友中下手的。天下男人有的是，我干嘛要在你的圈子里打转转？告诉你吧，济南的。”
我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女人心，海底针，真真假假的，谁能猜得透？这不会是她给我设的套，布的陷阱吧？“你们怎么认识的？”
“网上。”她说。
“网上？”我冷笑一声，“合着你天天晚上老早就进房间关上门，不是去读书看报做功课，是勾引男人去了！”
“不要把话说的那么难听。许你有，就不许我有？”她反唇相讥道。
“许你有。我有什么权力不允许你有男人呢？咱们这么久不在一起了，我们铁定了要离婚的，从人道主义的角度讲，我也不能阻拦你……”
“你就是会说的冠冕堂皇，虚伪！什么人道主义？你巴不得我早一天离开，我早看透你！”她说着说着又激动起来，有点咬牙切齿的样子。
我心里反倒是平静了。我想了想说：“我就是想和你分开，也会关心你的生活和归宿。劝诫你一句，网上认识的男人不靠谱，骗子比较多，小心丢了夫人又折兵哟……”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这不关你的事，我对他很了解。”
“很了解？你们认识多久了？”
“三年多了。”
“三年多了？三年多了我会毫无觉察？你哄谁？”
“哄你？我们今天晚上都到了刺刀见红的程度，你觉得我会哄你吗？我哄你有意义吗？我有这么无聊吗？”
“那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该了解的都了解了，该见的都见了，该做的都做了。”她说的斩钉截铁，绝不拖泥带水。
“什么叫该见的都见了？”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我也去过他家看过，我们双方的父母都见面了？”
“啊？合着你们要谈婚论嫁了，才通知我？拿我当大傻X？怪不得你这几年经常回老家，一去一周不回来，合着你在外面安了家，过起日子来了？"
“老陌，就我们这几年的关系来讲，我不算给你戴绿帽子吧？除了结婚证那张纸，我们之间还有夫妻之实吗？“
“没有。我理解你，你不算给我戴绿帽子，我也不配。”我喝了一口水，又站起来去了一趟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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