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切蒜的时候,脑海里总会浮现一位好友的画面。那时,我们住在学校的房子里,楼上楼下,约好了一起吃火锅。他拿着两把菜刀把蒜剁得飞快,饶有兴致。两周之后,他坐在车上突然腹部剧烈疼痛。强忍着站上讲台上了一节课之后,终于无法忍受,去了医院。他告诉我们是急性阑尾炎,但是一直在住院。我们约了几位好友一起去医院探望,他面带微笑,很平静。但是面容憔悴,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真的是皮包骨。他说每天只能喝点营养液,保守治疗。我们都信了,一直等他回来。
过了大半年,我的朋友圈里出现了他的状态:“我是zzz的哥哥,zzz已于昨晚三点因病离世……”。那一刻我头脑是懵的,怎么就走了?后来从其他朋友那得知,他可能得的是肠癌。只是,至始至终都没有告诉我们。就这样安静的走了。我一时很难接受,他才研究生毕业一年,他没有结婚,没有孩子,没有体验人生的乐趣,他怎么就走了呢?他生病之前还和我们说起他的报复,他想创业,并且已经着手在做了,怎么就走了呢?
或许是没有告别吧,是一个未完成情节。每次切蒜都会想起他,一直想问他,为什么没有想着和我们道别?最后的时光是怎么度过的?
我一直在想,十几年寒窗苦读,终于要施展抱负了,却发现人生到头了,这是一种多么难以忍受的痛苦。
前两天,我好像突然想通了,我会觉得遗憾,觉得难受,是因为我认为:好像前半生都在努力,都在准备,只有到了毕业找工作、结婚生孩子、买车买房了,才是开始享受人生,体验人生了。
而现实是这样吗?许多人都是这样想吧,告诉自己:只要努力学习,以后就会快乐。只要找到工作,就会快乐。只要有了房子车子,就会快乐。只要退休了,就会快乐。真的是这样吗?
我们好像一直在等一个快乐的时候,等着等着,毕业了,工作了,退休了,入土了。我们好像一直不敢停下脚步,不敢停下手中的事情,生怕停下来就浪费人生。我们总是活在对未来的幻想当中。
或许我的那位朋友他已经体验到了人生的乐趣,或许他的前半生每时每刻都在体验快乐,上学的快乐,兼职的快乐,选择的快乐。而不是像我一样在等待未来。就像做饭,其实做饭的乐趣不仅仅在于吃的那一刻,从买菜、洗菜、烧菜都是一个快乐的体验过程。
我经常害怕自己空闲,好像非要找一点事情来做,比如吃饭的时候要看个电视,比如上厕所要玩手机,比如和朋友聚餐要刷朋友圈,比如坐地铁的时候一定要戴耳机,比如走路的时候要想事情……
我害怕什么呢?害怕面对自己吗?害怕时间流逝吗?我好像害怕的是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自己无法和自己待在一起,所以只能找一件外来物来安放。灵魂没有栖息的地方,在哪都是流浪。即使是片刻的时间,我仍然无法去感受自己的存在。是的,存在,我们太需要这个东西了,但又太缺这个东西了。好多人说,我好羡慕你啊,生活很充实。我以前很喜欢那种充实的感觉,每个时间段都把自己填满,晚上还要做兼职,到了睡觉前都在想今天的事和明天的事。然而,我不敢停下来,好像停下来意味着我很糟糕,是的,我害怕面对糟糕的自己。
但是,我还是得去面对这个自己,不管它如何糟糕,我还是要问他舒不舒服,感觉开心吗。而不是让他湮没在各种各样的事件和安排当中。所以,何不停下忙碌的脚步,何不放下亲密的手机。何不闭上眼睛,感受一下自己的呼吸,感受身体每个部位的体验,感受一顿饭的欢乐,一片树叶的惊喜,一个人发呆的幸福。何不接受自己,自己的低与卑,暗与沉,苦与伤。接受自己的一切,感受自己的存在。
于是,我们会发现,岁月静好,只是你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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